[游记]十九、乌龙寨的土匪，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再往上通过几道关口就是乌龙寨了。上了石梯几米外是第一道关口“一步难行”。小路一个急弯向右，兀然飞出半块岩石，人必须紧抱岩壁，慢慢转过去，即使在有了护栏的今天，都吓得我心慌腿软，眇都不敢眇一眼脚下深不可测的悬崖，想想过去，胆小恐高的我肯定是没有入寨一观的福分的。
继续前行悄然间似乎已没有了路，乱石林立，曲折盘旋，一块巨石横亘路中，人称第二道关口“谁能不低头”，据说江泽民来时都是弯了腰过去的呵。
然后是近百米几近直立的天然石路，从石壁夹缝间穿过，稍胖的人须侧身才能慢慢通过，第三道“一夫关”由此得名。再经过一段较为平缓的石坡石梯，乌龙寨就突现在眼前了。

乍一进去，这那像什么匪首的府第？分明就是一个农家木筑三合院依崖而建。整个突起的山寨不过百多平米，四周悬崖，中间一个天井。左厢不能算房只是个亭子而已，大概是放杂物用的。右厢两间是匪首的洞房，一间像是现在的客厅，摆放着两张简易太师椅，墙上贴着写了苗家结婚程序的红纸，隔壁是卧室，房间除了一张床（据说也是苗家比较简易的一种），别无他物。要说依稀有些匪气的是正堂，外面有副对联没记下来，大概是不如自称王之类，里面也有祖宗的神位，还有一些草编的坐椅。

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意，在这里住过的匪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抢掳多少，作恶几何，遭何报应？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看到几个穿着《乌龙山剿匪记》里的戏服拿着道具兴高采烈照相的游客，我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悲悯。好好的山民，淳朴的山民，为什么放着山下美丽的山寨不住，偏偏要上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方来做土匪？估计你吃不到什么山珍海味，睡不好一夜安稳觉，你的地盘是如此狭小，你的用品弄上来是如此不易，方圆这么宽的荒山野岭，你可怜的几个手下能抢到多少东西？你的妻子是自愿上山还是抢来的，你对她好吗？你有没有饥寒交迫胆战心惊的时候，这样窝囊地做土匪你难道也心甘情愿背上千古骂名？

萦绕在我心头的许多疑问，沈从文先生在有关湘西土匪的文章中给了我许多答案：

凡是来到湘西的，只要肯用一点时间先认识湘西，了解湘西，对于湘西的一切，就会作另外看法，不至于先入为主感觉可怕了。一般隔靴搔痒者惟以湘西为匪区，作匪又认为苗人最多，最残忍，这即或不是一种有意诬蔑，还是一种误解。殊不知一省政治若领导得人，当权者稍有知识和良心，不至于过分勒索苛刻这类山中平民，他们大多数在现在中国人中，实在还是一种最勤苦、俭朴，能生产而又奉公守法，极其可爱的善良公民。
湘西人充过兵役的，被贪官污吏坏保甲逼到无可奈何时，容易入山作匪，并非乐于为匪。一种开明的贤人政治，正人君子政治，专家政治，如能实现，治理湘西，应当比治理任何地方还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