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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饭

作者：渭河之水2008-05-26 阅读过：51
文章属性：原创独家 发表于 博客日记 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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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一下

官饭

五月十二日，四川大地震。死亡惨重，损失惨重。政府宣布五月19日到21日为国家哀悼日，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这天古城的一所中学正按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高三的紧张复习，临近高考，有些学校的毕业班都已经给学生放假了，惟独小张所在学校没有。小张是普通教师，对学校的安排没有发表意见，其实，根本不需要表态，就象文革中流行的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理解中执行”。从教这些年，小张懂得服从就是美德，形成了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习惯，在单位领导怎么说，小张就怎么做，领导指到哪里，小张就冲向哪里。小张在工作方面绝对称得上是毛泽东的好战士。

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小张敬业人格下面还有暗流涌动，套用弗洛伊德的意识流来比喻，小张的敬业纯粹是“自我”层面的，其背后还有“本我”，甚至还有“超我”在涌动。说来可笑，小张嘴边天生长着两个大痦子，据相面算卦的方士说，那是贪吃或者是有吃福的表症。果不其然，小张确实喜欢吃，特别喜欢吃官饭。

可是，在自己家里，小张并不挑剔，更不奢侈，不管什么样的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小张不会作饭，懒的要命，老婆在家时，经常指挥他干点家务，老婆不在家时，小张从不干家务，拼命的挤时间，拼命的玩电脑，实在饿的不行，要么去外面小饭馆胡乱吃点什么，要么在家啃冷馒头，实在啃不动时，拿几瓣生蒜将就着就是一顿饭。

地震发生后，人心浮动，为了给同志们打气，年级在外面餐厅定有饭菜。待学生测验结束放学后，年级老师陆续赶到指定餐馆，小张最是夸张，他竟然牵着他儿子一起来吃饭。餐厅里大家正在闲侃，突然看到小张带着儿子来蹭饭，与他熟烙的老师突然间找到了新话题，都拿他父子俩开起玩笑：“小张，想占年级的便宜吧”。“别人都是一个人吃饭，你不是领导怎么也搞特权呀”。小张先没有搭理这些贫嘴的同事，只是赶快给自己和儿子找到空位子，等稳稳座定后，小张然后转过头，跟那几个老师调侃起来。“占什么便宜？儿子一学期没有补几次课，还不是也交了几百元人民币，这损失怎么补偿？”“反正不是你们掏钱，你们瞎激动什么！”

时间倒退几年，年级会餐时，大家还都比较规矩，有礼貌，要等同事们到齐，起码要等领导驾临，领导斟满酒，举杯发表完冠冕堂皇的演讲后，大家才开吃动筷子。可是人心不古，现在年级吃饭都成自助餐式的，来几个人，只要能凑够一桌，他们就不等别人，几个人自己一声招呼就一起摔开膀子，挥动筷子，开始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小张是学文科的，爱看古书，对传统文化很有感情，过去看到这种斯文扫地的场面他非常伤心，还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斥责过吃饭没有礼貌的始作佣者，还能拉几个识大体者。然而每每是老实人吃亏，坚守道义者不愿动筷子，可是别人并不因此停下手中的餐具，他们还是继续说笑，继续就餐。结果是好吃的都让这些先下手者捞完，人家早早吃饱后，擦把嘴，转身离去，干自己的事去了。剩下小张他们那几个道德卫士面对残羹剩汤，苦苦等待领导的到来，可是更让他窝火的是领导来了后，看见别桌都吃的差不多了，心里非常不美气，领导心里骂着，这年代还有谁敢不尊重领导，真是不想混了。生气之下也就不发表统一的祝酒词，只是跟同餐桌的几个人打声招呼，然后埋头吃起来。小张他们没有犯不尊重领导的错误，非但没有受到表彰，却遭遇冷脸，心里好不是滋味，饭没有吃好，还生一肚子气，里外都没有落着。

过后大家见面，那些吃官饭时目无领导的人反过来戏弄小张，“饭是官饭，单位掏钱，又不是领导买单，我们吃自己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领导都很忙，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领导面子值钱，咱们老师时间就不值钱吗，不就是一顿便饭吗，领导都不在乎，你思想还蛮封建的”。小张这才明白，那些先动手吃饭的老师并不是不懂礼貌，而是在发泄一种情绪，是外界压力减轻后，人“本我”的自然流露。小张想起来了，这些同事在私人会餐时确实很守规矩，没有主家发话，谁也不先动筷子，都是坦荡君子。

后来，小张算活明白了，该“本我”时，绝不“自我”，当然应该“自我”时也千万不能“本我”。吃饭吗，本来就是放松，所以他把过去存在的等级思想也看淡了。以前从不带孩子在单位会餐时蹭饭，现在他意识到公款消费，年级报销，不吃白不吃，吃了白吃，白吃不去吃就是真白痴。

今天年级会餐，他带孩子早早赶到，几个志同道合的觉悟者凑满一桌，就不管别的，迅速开吃。而且大家点菜时特别大方，你点几个他要几个，什么好吃要什么。这年代不花自己的钱没有人会觉得心痛，大家解放思想，尽情享受，个个肚子鼓圆，酒饱饭足。

小地方的穷教师，一桌饭也就是二三百元，在官场上肯定不足挂齿，小张的同学中有些人混的很好，有次他去看在政府工作的老同学，老同学在政府部门已经是领导了，很有派头。侃到吃饭时间，他非拉小张去吃饭，那是西安比较好的饭庄，那气派、那装潢，让小张感官格外刺激，感受异常强烈，服务员个个漂亮，而且专业服务态度贼好，一进门就有服务员引领，陪着坐电梯上到第三层，领到别致的包间，那包间柔和的灯光，高档的餐桌，鲜艳的地毯，精美的餐具让乡村呆惯了的小张有些难以适应，好象刘姥姥走进的大观园。老同学热情的拉着小张坐下来，然后，掏出手机，给城里几个同学分别打了电话，之后他们坐在桌前，一边闲聊，一边品着清香的龙井。一会，同学的电话响了，应该是别的同学到了，小张拉开窗帘，看到楼下，一辆豪华的奔驰驶到停车场，车门打开，多年未见的几个老同学从车内钻了出来，-------。

同学聚会，当官的请客，菜十分丰盛，也非常高档，酒是茅台，不一会就喝了几瓶。小张大开眼界，平时家长请老师，或者学校会餐，最好的无非就是大鱼大肉，而这里则全是山珍海味，级别太不一样，难怪说国家已经基本实现小康，这样的酒宴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张坐在昔日同学之间，吃着山珍海味，心理却并不好受，按说都是吃财政的，可是教师与政府官员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呀！一桌饭要多少钱，小张心里有数。快结束的时候，几个同学争着去付帐，小张一个人座在桌前，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连谦虚一点的姿态都没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口袋有多少钞票，知道在同学面前不必虚伪。最后，在政府工作的同学喝住大家：“都别争了，在我这吃饭，我做东。”然后，他座在桌前并没有动，只是对站在身边的服务员说了声：“叫老板来，我划帐。”一会女老板拿着只有特殊级别客户才享用的帐本款款走来，简单寒暄几句，同学在帐本上就填好了数字，然后老板满意的转身而去。至于一桌饭到底值多少现大洋，同学不想提，小张也没有好意思问，但小张明白没有上千元恐怕是拿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