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1点40分列车到达敦煌站。到了敦煌就是到了飞天的故乡,真想留在这里看看世界有名的藏经洞,可惜回伊犁的心情更紧迫,只好作罢。 21点46分列车从敦煌开出,一些旅客已睡了,但是我们还睡不着,坐在窗前,看着天边大漠戈壁,在夜色中是那样朦胧幽远,深蓝的天幕上好像还闪烁着几颗星星,望上去显得更加寂寥,一种苍茫的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沁进内心,一下子就牵出游子的缕缕乡愁,不知不觉中,我想起了一首西部民歌: 寒冷无际的沙漠边, 遥望星星在闪烁, 想起家乡亲友嗬, 快马奔驰回家乡, …… 那首民歌的伴奏是如诉如泣的马头琴,记忆中的那位歌手唱得浑厚、苍凉和深沉,饱含着正在归家游子的焦急和思念。在这样的意境中徐徐西行,轻轻地吟唱起这首歌,不知怎地,心中竟袅袅地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如水月色下是苍茫悠远的大地,回首东望依稀可看见已经落在后面的遥远的祁连山上雪光闪闪。按照地理方位来推算,敦煌已去较远,列车应该正在经过玉门关和阳关。毕竟是第 一次西行,也毕竟这两座关名在有点文化的人心目中占有较大位置,想起这两座历史名关,我就无法抑制自己涌起如水的思想。这次,虽然我无法身临其境去凭吊古迹,但枯坐在列车上,心里却是一片纷纭的思绪。望着窗外月光下的大漠,思辨着哪一处应为古今均能引人遐思的玉门关和阳关,然而山色苍茫,列车轰隆,西风猎猎,往北看玉门关,什么也看不出,往南看阳关,也是什么也看不出,惆怅之间,想起王昌龄的那首《从军行》: 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遥想当年,服从最高统治者命令远离中原戍边的将士们戍守着雄伟的西域关城,在凛冽的西风和扑面的黄沙里,经历了无数次战役,金戈铁马,驰骋黄沙,战功显赫,玉门关和阳关也一次次在将士们的血战里保存下来,那是何等的豪迈啊!那位自命不凡,也想建功立业的浪漫派大诗人李白当年为玉关写的那首诗则有点“怨妇”的味道: 长安一片月, 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 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 良人罢远征。 玉关苦战经年不息,将士死伤不可预期。然而,历史能否告诉我们,真正的敌人又是谁呢?眼前是风呼啸,那千百年的风沙,早已把一切血腥杀戳掩盖。而关内关外,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咱们大中国的神圣领土。当然,诗人的诗,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今天读一读它,冥冥之中似乎获得了某种启迪。 只是,玉门关和阳关安在?尽管历史上曾经狼烟四起,吹角连营,但经过两千多年的雨洗风蚀,或者战事毁坏,据说如今早已没有了房舍和关楼,只在一座很高的沙丘顶上还留着两千年前汉代边防军一座哨所的残迹,甚至残迹也已一片模糊。而南面的阳关,也只剩下一块“阳关故址”的石碑而已。 有一种很惆怅的感觉漫上心来。我怅然遥望,只见暮色苍茫的荒滩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根根银白色的高干,高干顶上快速转动的风力发电机,告诉我们此时风力正强大着呢。想想这些历史上曾经使西征将士们睁不开双眼的疾劲西风,今日已成了照亮西域文明的动力,可谓世事沧桑,人力胜天。据说阳关残雪现在已成为一个著名景点。在列车西驰的过程中,我拉开车窗,朝着南面模糊中的也许是阳关的地方按下了快门。于是,古老的阳关,还有那些萧索的吟唱和眼前正在转动的风力发电机便定格在了我的心底。 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1300年前的韩愈吟出这样悲凉绝望的句子,今天我乍一念出来心里却是一种新奇感,我自知身边是我最亲密的“故人”,2000多公里外的伊犁还有我们的亲人,所以我们今日西出阳关,注定是一种与韩愈不同的心情,我们的心情是带点热烈轻快的。 旁边有人提醒我该关窗了,始觉西风猎猎,脸上似被刀割。窗关了,风便没了,却又想起王昌龄的诗句: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渡玉门关。 此刻,就着银亮的月光,可以看见窗外的戈壁荒滩上隐隐还有残雪。不知道出了这玉门关,那边春风是否是否有了春风吹拂?草原是否有了春色?春风啊春风,你快快吹过玉门关吧,我们可是十年漂泊一朝归家的游子,多么渴望魂思梦想中的家园迎接我们的是一片灿烂的春 光。 作者简介: 梁晓阳,男,1972年1月出生,汉族,广西北流市人。研究生学历。已在全国各级报刊发表文学作品90余万字。出版有中篇小说集《紫烟里的天堂》,多篇小说和散文获国家级和省市级奖励。从2003年开始,先后多次和妻子回到伊犁探亲、生活,期间和妻子合著长篇散文《美丽家园》。目前正在创作的长篇散文有《天山天山与我有夙因》、《伊犁阿瓦尔古丽》,计划创作的长篇散文有《伊犁月记》等。广西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政府公务员。 张明月,女,汉族,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新源县人,出生在天山脚下,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在伊犁草原上牧羊,中学毕业后在牧区小学教过书。1992年离开家乡到南方求学,大学毕业后在某医院工作。曾发表散文若干。 联系电话:13768766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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