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情满于山

情满于山

刘勰曰：“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刘勰《文心雕龙》）。”今游此山，然之。

远观时，已觉山色苍茫，纵千纸亦难细述。然描山绘水之词，前人套用殆尽久矣，余岂能“拾人牙慧”哉？

初入山时，群情奋起，慷慨就之。独余轻摇纸扇，慢步从容，如入无人之境。少顷，即汗如浆出，气喘如牛，手不能指，口不能言。幸而，见一小店，内藏黄瓜，待价而沽，索价曰：“十元三根。”余几殒命当场，后落荒而逃，小贩追：“十元五根！”不顾。余虽不才，亦非猪羊，磨刀霍霍（化自《木兰辞》“磨刀霍霍向猪羊”），人何以堪？后虽见农夫矿泉，尚不欲猝毙山间，故不敢问价。

途中，有清泉流于石上（化自王维句“清泉石上流”），汩汩之声可闻，掬而饮之，清冽可人。细察之，无水龙头，暗自庆幸。然归时，点点苍苔，滑腻如脂。余手脚并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危渊，汗不敢出，方脱险境。

日中，游人如蝗。亦有挑夫间杂其中，前依担而歇，后飞步快行，险象频生，余心悸不已。又有美女阔佬点缀一二，于轿中气吞山河，实则群峦中之一芥子耳。

余常谓“胸中有丘壑”。今游此山，竟成屁语一句。远处山色有无中，香雾氤氲，实乃“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苏轼《前赤壁赋》），令人目驰神迷。于是，胸中再无丘壑矣。

连理古松，并蒂而生，互依而长，卿必好之。惜哉！有穿凿附会之徒炮制同心锁之说，众蝗趋之若鹜，其境惨不忍睹。卖锁小贩啧啧数钱，不亦快哉！

下至一线天，众蝗拥塞不堪，声嘶力竭，汗臭冲天，苦不能言。余坐栏杆边，一伞、一扇、一曲、一女，悠然自得，羡煞旁人。余语于众蝗曰：“此处亦默存围城也，下欲上，上欲下。”又曰：“当设红绿灯焉，必井然也。”只求博众蝗一笑，别无他念。

此地山略险，民略刁，妇略泼，刀略锋，余则尚可，勿念。然仲卿辗转于病榻之际，仍自逞山水之乐，于心难安。故成此怪文，以飨涂仲。

按：古有周幽王，烽火以戏诸侯，只求褒姒一笑。愚本庸人，非王非侯，幸甚，尚存秃笔一支，以戏世人，只求涂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