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重庆，我们走上了另一条国道――210国道，向我们西部行的第八个省区贵州省进发。210国道起点为内蒙古包头，终点为广西南宁，全程3097公里。车身戴着山城的晨雾出发，在山间水畔穿行了近一个小时，到达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县城――重庆市綦江县。渝黔边境上的这个小小的县城原本并不知名，忽然一天天下闻名，流经县城的綦江上的一座桥梁突然跨塌，桥上行人40人不幸遇难，14人受伤。事后查明，这座使用了不到3年的人行桥竟然是一座“六无”黑桥。綦江县原主要领导人张开科、林世元等事故相关责任人均受到法律的严惩，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了法院开庭审理的实况，一时间，綦江成为国人甚至外国人关注的焦点，“知名度”大为提升。
虽然是因“恶”闻名，因“灰”生彩，但綦江确实还是一座非常秀美的小城，大约百余米宽的綦江穿城而过，江水清澈，
水流湍急。沿着江水冲击出的河谷，倚着苍翠的群山，一座小城出落得洁净而清秀，与清新的大自然融为一体。
我们停下车来，寻找着跨塌的綦江彩虹桥的残迹。在不到1公里的河段上有几座大桥，眼光在不宽的江面上稍一逡巡，很快就找到了它的所在。跨塌的彩虹桥，现在只剩下河岸上的一点残留，河两岸上桥的台阶、跨塌后遗留的水泥段块，默然地对峙着，似乎还在惊悚地回忆着那惨烈的跨塌悲剧。。。。。。
在跨塌的桥梁残迹下游一百多米处，又在修建着一座新的彩虹桥，我们赶到工地采访，发现施工单位竟然是来自我们湖北―――铁道部大桥局的施工队伍。我们十分诧异：一个中国桥梁建设的领头雁，创造了中国无数桥梁建设奇迹的王牌施工单位，一般承接的都是国家重大的桥梁建设工程，怎么会来到这座小城，承接一座长百余米的微型桥梁工程？
听到我们的疑问，工程建设单位的负责人笑着告诉我们：綦江彩虹桥跨塌事件，社会影响很大。綦江新彩虹桥公开招标时，我们专门来投标，想的是作为中国桥梁建设的“铁军”，一定要用最过硬的建桥技术，为綦江市民们建一座造型别致，质量上乘，坚固安全的新彩虹桥。我们看重的是它的政治意义。新的綦江彩虹桥，我们路过的时候还没有建成，但我们相信这将是一座放心桥，它是綦江上一座具有纪念碑意义的桥梁！
在綦江涛声的伴奏下，我们又发动了引擎，追着210国道不断增加的里程碑，继续我们的行程。
车，进入了大娄山山脉，记不得这是我们此次西部行经过的第几座山脉，反正又让驰行的公路不得不憋屈起来，而让沿途的风景自然而然的雄奇和缠绵起来。
出发前，对大娄山脉的“娄”字产生了兴趣。这个在现代汉语中使用率很低的字，也有着很丰富的含义：最多的用法，它是一个姓氏。再就是作为“娄山”的名称。其实，它还有一些意义。作形容词时，它是“空”的意思，这是《说文解字》里的注释。而作动词时，它是“收敛”的意思。《诗经》有曰：莫肯下遣,式居娄骄――《诗·小雅·角弓》。而它也是二十八宿之一，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二宿。当然，也还有别的含义。
车，谨慎地行进着，人，在北纬三十度昏厥着，我睡了一会儿，赶着下来，给开车的同事换换手。没开多久，车只能以二十公里的速度行进，公路沿着山体的坡度蔓延，就像一个不忠实的男子陪着妻子逛街，不想依偎却不得不相伴而行。终于我们攀登到了一千多米的酒店垭。靠近酒店垭的五公里的地方，就是重庆和贵州的交界处，我们在瞬间又进入了西部行的第八个省――贵州。
酒店垭东临猫儿山，西靠尧龙山，两山对峙，山势巍峨高耸，山脉南北走向，形成一条长达二十余公里的深山峡谷，酒店垭就扼守在这条通道的喉咙之上，自古便是由巴蜀进入贵州的第一道天然的关卡。下酒店垭，翻青冈哨，再行进，就到了渝黔公路上最著名的“七十二道拐”了。
我们行走的这段国道，不是建国后兴建的，这段公路以前叫“川黔公路”，是在抗战全面爆发前就倾力修建的。1935年2月，蒋介石致电贵阳的军政首脑，要求他们赶筑川黔、黔湘两公路，限期完成。数以万计的民工和工程技术人员不辞辛劳，洒血献身，苦战十载，川黔公路方得以贯通。抗战爆发后，从滇缅公路运送来的物资，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运进巴蜀，支援了中国的抗日战争，这真是一条悬系着当年国家命运的道路，一条真正的“国道”。七十二道拐，就是当年修建川黔公路时修建的，现在只是用沥青代替了当年的灰石，然后适当加宽而已，七十二道弯还是当年的模样。虽然，现在从重庆到贵州的高速公路正在建设，而这条历史悠久的国道还是担负着大任。
从青石哨这座大山下来，接着就是七十二道拐。它是从重庆到贵州最险峻的公路。算起来从上山到山顶也只有十几公里路，却有正正规规的七十二道弯，而且每个弯角度都非常大，属于折返弯，行进十分困难。两台富康车以低于二十码的速度行进着，玩偶式得左转右转，细心地攀登着。开着988的老张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他都说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弯道，不过，弯道倒是可以驱赶瞌睡，大家在折转反复中，反而没有了睡意。十几公里的山路，估计走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这里叫凉风垭，正当凌绝顶，才觉众山小。娄山山脉的沟沟壑壑，山山岭岭，在这凉风垭上看起来一目了然，清清晰晰。回首那七十二道弯，折折返返，不过是孩子画板上不经意的勾勒。前瞻娄山千山万壑，玲玲珑珑，仿佛是倩女缥缥缈缈的曲线。俯瞰下去，桐梓，黔北第一县的城郭，历历在目。在凉风垭，我们稍微驻足，继续沿着国道向下驶去。
没有在山谷里的桐梓停留，我们又开始征程。前面就是娄山山脉著名的娄山关了。对我们采访组来说，娄山关是最早留在记忆里的名称。
娄山关，又名娄关、太平关，是大娄山脉的主峰，海拨1576米，南距遵义市50公里，在遵义、桐梓两县的交界处。北距巴蜀，南扼黔桂，为黔北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娄山关上千峰万仞，重崖叠峰，峭壁绝立，若斧似戟，直刺苍穹，川黔公路盘旋而过，人称黔北第一险要，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1935年2月，中国工农红色军第一方面军长征途中，二渡赤水，再回师黔北，24日占领桐梓县城。25日凌晨，红军团十三团在军团长彭德怀同志率领下，向娄山关挺进，与王家烈的黔军第六团在红花园遭遇，敌人仓皇应战，退到娄山关口,凭险据守。红军向黑神庙猛烈攻击，并在点灯山急调第十团从东侧迂回。全歼击敌军三个团，取得了长征途中第一次胜利。27日再占遵义。以后又在遵义至乌江间，重创黔军和"中央军"两军三个师又八个团，这就是著名的"遵义大捷"。毛泽东同志曾作《忆秦娥"娄山关》讴歌这一战斗的胜利。
忆秦娥"娄山关(毛泽东)
一九三五年二月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1982年3月，娄山关被列为贵州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73年，在娄山关建造大理石毛泽东诗词碑，碑宽25公尺，高13．55公尺，用396块大理石嵌成碑面，镌刻毛泽东《忆秦娥"娄山关》手迹全文，大赤金箔贴字，灿烂夺目。1985年，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舒同为娄山关题写关名，镌刻在北关大尖山脚石壁上，“娄山关”三字为颜体行书，朱漆涂饰，酣沉多姿，为娄山关增添了一份人文景观。
我们矗立在历史的断面上，久久沉立，各有沉思。我在想，主席写下这首慷慨激越的词，无意中却使用了一个婉约的词牌：忆秦娥，是他有秦娥在忆？我此时在立，我忆的秦娥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