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 星期四 早,水文站的同志们将饭做好,正吃间,州长何全福、办公室主任土登、州公安处长扎西等 领导专程赶来为我们送行。何州长给我们献上了哈达,水文站的同志、四川电视台、四川日报等 人也前来送行,场面热烈。我队除张春明回洛,刘平安到下游接应,全部上船。高和平、石昆峰 送我们走后,经四川石渠、甘孜绕道川藏线回去。 上午十一点半,船准时出发,开始了向金沙江的进军。玉树州政府为了确保漂流队的安全, 何州长率公安处长扎西,亲自驱车在岸上为我们送行。临上船时他说,“走,我送同志们出青海” 都以为说说而已,谁知一直顺江边公路跟了三十多公里,来到青海、四川交界处。车稍快,在一 弯道,公路高出江面二十多米,路旁有一两米多高大竖石,一面刻着青海,一面刻着四川,何州 长箭步蹬一大石,手向后一伸,公安处长扎西递过一把枪,,州长对天连鸣“啪、啪、啪 …… ” 清脆的枪声在沉寂的峡谷里回荡,并高喊“祝同志们一路平安 —— ”其他的人也高呼“祝一路 顺风”、“祝勇士们胜利”,我们则在船上高呼“感谢玉树人民”、“再见 —— ”其场景令人 荡气回肠,热血喷涌! 一点左右,在江左岸看到北京经济日报记者、安徽人王殿明。他本来是随川队漂流的,但在 玉树,川队指挥部决定记者一个都不能上船,遂向我队提出上船要求,再加上朱老师竭力推荐, 他们是同乡,我们经研究后同意。他可能与川队有矛盾,上我们的船又不想让川队的人知道,所 以没在直门达上,而是先行一步,在这里等船。并嘱咐说,如果川队的人要问,就说不是他提出 来要上我们的船,而是我们看到他一人在岸上走,怕不安全,才捎上他的。真不知他是何用意。 一点半又出发。此时船上为十人,除我队上源头的七人外,还有赵新安、朱梅林、王殿明。 我们仍是三船并连,成“品”字形,104船在前,六人筏、密封船在后。 下午三点多,江水渐急,险滩骤多,峡高谷深。突然,出现一跌水,约两米多,已躲避不及, 三船一齐冲下去,巨浪把船打的摇摇晃晃,孙志岭被一个浪头打入水中,船上的人急忙把他拉住, 拖上船来。三时五十五分,船进入金沙江,在江右岸的绝壁上刻着“金沙江”几个大字,可惜我 们只顾驾船,没顾上细看,唯朱老师拍了几张照片。紧接着就是通伽峡,这里是去年尧茂书翻船 遇难之处,当地人称为“鬼门关”、“乱石滩”,有史以来,还从未有人驾舟从此漂过。民国以 来,曾有四人力图闯关,结果全部殒命,包括去年的尧茂书在内。峡谷长约十六公里,两岸均绝 壁陡直,非常狭窄,江面只有五、六十米,最窄处仅二十多米,落差大,水流急,浪高五米多, 到处是跌水、漩涡,明、暗礁遍布江中,江面犹如一锅开水,不停的翻滚,响声震耳传之于数里 开外。我们的船一进入峡谷,便失去控制,大家拼全力划桨,仍不奏效,船就象脱僵野马,随着 不断涌来的巨浪在江面上横冲直撞,没有方向。忽然,104船右舷触礁,由于拖着密封船,强 大的甩力把船尾撕开一个半尺长的三角口,船右舷后半截顿时没有一点气,倾斜到水面以下,进 满了水。在右舷后面划桨的王殿明、赵新安见势不好,急忙爬到密封船的顶盖,刚上去,前头又 出现一个大暗礁,104和六人筏躲过,但密封船已躲避不及,迎头撞上,几乎翻过来,王、赵 二人被甩入江中,还好,他俩紧抓船绳不放,只是被大浪砸的定不下神,一会儿被大浪吞没,一 会儿又被浪抛向高空,可104上的人只能眼看着而不能将其拉上来。因为险滩一个接一个,根 本没有重心,104一会儿被涌起的大浪掀直,一会儿又栽入谷底,在大浪里时隐时现,船仓进 满了水,情况非常危急。“靠岸救人!”只能高喊,但大家无论怎样拼力,无济于事,船就是靠 不了岸,看来只能将滩冲完,进入缓水区才能靠岸。就这样,三只船在激流中跌跌撞撞冲了一个 多小时,共闯了23个险滩,才冲出通伽峡。 五点多,在一个小山村的下面回水处靠岸。上岸后,大家一个个筋疲力尽,浑身湿个透,冻 的直打哆嗦,把衣服脱了,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晾,人躺在地下动都不想动。王殿明、赵新安二人, 身上被礁石撞的瘀血癍癍。正休息间,半山腰的小村庄下来一些乡亲,都是藏族,到江边来看我 们。一问,方知此地是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石渠县,是川西北最边远的一个县,与青海、西藏交 界,这个村叫满真。乡亲们邀我们到村里休息,我们的三条船已损坏了两条,今天是肯定走不了, 遂决定在此休息补船。 进村后,在队长家休息喝茶,四川日报戴善奎赶来,他是从玉树开车过来的。当他得知我队 已漂过通伽峡,伸出拇指赞叹不已。尧茂书在通伽峡遇难的事,是他最先报导出来的,后又在 《中国青年》1986.2期上发表“梦断长江”一文,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并断言,“壮士悲歌未 彻 …… ”。可以说,今年之所以能在长江上掀起漂流热浪,和此人关系甚大。洛阳队的组建、 起因,就是看到他这篇文章才成行的。在玉树他曾说,过通伽峡,不死也得伤。看到我队安然无 恙,激动的与大家一一拥抱,并告诉我们,川队十九日从直门达下水开漂。 傍晚时分,活佛道吉将彩来了。此人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稍瘦,紫红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 尽显沧桑,穿一身紫红的佛袍,手捻拂珠,双目放光。他的到来,引起了乡亲们及大队干部们的 躁动,看的出来,他在此地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道吉将彩入座后,大队书记、队长、民兵营长等 恭恭敬敬,侍立左右。经交谈得知,他在这一带威望颇高,“文革”期间,曾因散布“封建迷信” 入狱达八年之久。他首先给我们每人献上一条哈达,对我队力闯通伽峡大加赞赏,乡亲们也为之 颂叹,因为我们是历史上第一次乘船过来的人,但活拂说,这是他念经保佑所至,我们也没有与 他争辩。当他听我们说,船在江边,无人看守,恐东西丢失,忙说,“尽管放心,在我的领地, 你们不会丢失一针一线。”他又打了个手势,民兵营长马上上前,“你派两个人去,把船看好, 没有我发话,人不能回来。”也不知是他怕我们不放心,还是他不放心,东西真丢了怎么办?刚 才冲滩时,浪太大,所有物品都浇个透,烟也是一支不剩。张军问队长,那里能买到烟,大队长 让人去代销店里给拿了两条。张军给钱时,那人正要接,道吉将彩马上对队长和那人叽哩咕噜讲 了一番藏语,那人说什么也不要钱了。我一看忙说,买东西给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仪,不给前 怎么行。但拿烟的人则说,活佛讲话了,这钱就不能要。在这里,党的作用显然小多了,宗教占 居了主导。据其他人介绍,道吉将彩有两室妻妾,当地如有新婚女子,先到他这里过夜,即由他 行使初夜权。 后我们与活佛共进晚餐。有意思的是吃饭前,他先吩咐人端来几碗青茶,让我们先漱口,说 是祛祛脏气,对肠胃有利。 入夜,宿在队长家,仍发烧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