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人就死不了,只要有口气,拉他上来只是早、晚的问题。与保洛最窄处,还有七、八 十米,人投掷是无法把东西扔过去的,要是有军用投掷器就好了。由此,想起小时玩的弹弓, 能不能做大一点,用轮胎的内胎做,正想间,队员们陆续下来,送了些玉米。遂把刚才的想 法告之于胜生、春明,让他二人想办法去做。 人逐渐多起来,记者们先来,李开义告诉我们,昨晚在他们回桥头发稿的路上,当走 到大深沟时,因多日下雨土松,从山上滚下许多碎石,有一块正好砸在万明的头上,流血过 多,还没到桥头就死了。听后深感震惊,万明才二十四岁,他瘦弱的身影,不断在我脑海里 闪动,他昨晚走时,还专门过来打个招呼,在丽江,他自己做了一面旗送给我们,“金沙雄 风”。虎跳峡,你真是凶恶啊!水里你冲走一人,岸上你夺去一命,人们都叫它“魔鬼大峡 谷”,名不虚传。今年的长江漂流,已死去六人,美国队大卫·西皮,在通天河翻船落水, 引起感冒发烧,后转为急性肺气肿,不治身亡,尸体无法携带,就地用碎石安葬,二十八岁。 孔志毅、杨红林、张军,三人同船在叶巴遇难,尸体现今无法找到,万明昨晚殉职,孙志岭 当时上不来,可以肯定遇难,只是看能否找到尸首。长江漂流,险机重重,确实如美国华盛 顿邮报所言,是“地球上最后的伟大征服”。 大家正议论着,川队的人下来了,每人头上都戴着安全帽,甚惊奇,余参谋告诉我, 一早,指挥部就把桥头镇上的安全帽全买了,还不够人均一顶,先发给进峡的人戴,上午再 派专人去丽江采购。并问我队是否需要,有多少人,统计一下,我说谢谢,我队就不用了。 这时,川队随队记者赵坚兴高采烈的过来对我说“好消息,老王,美国人撤了,他们在巴塘 宣布解散!”“为什么?”我不解,李维屏递给我一张《云南日报》,是昨天的,“新华社 巴塘十二日电今天下午,中美联合长江上游漂流探险队队长肯·沃伦在这里宣布:中美联 合长江上游探险已告结束。由于漂流到四川白玉县境内河段,遇到密布的险滩和特大的激流, 船只损坏严重,无法按原计划抵达宜宾。中美联合探险队将陆续撤离巴塘。肯·沃伦表示, 在条件合适情况下,我们还会回来继续漂流。肯·沃伦最后说,现在我们都清楚了,我们对 这条江的认识是远远不够的,在这条江上,不管什么人,单靠勇气、毅力、技术是不够的, 要更多的认识它,了解它。另外,在不同的河段采用不同的漂流器材是十分重要的。”看后, 思绪万千,沃伦的这段话,看是对他们的漂流,做了一个总结,但客观上,也是对川、洛两 队的漂流进行了评价。“王队长,你看,现在美国人也撤了,只剩中国人了,我还是希望你 们能联合起来,这样,损失小,速度快。”“小李,事情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复杂 的很。”李维平虽是新华社成都分社的记者,但他对川队了解并不深,他是在虎跳峡才上来 的。“王队长,都是中国人,没有跟本的利害冲突,目的一致,他们都说中国人内耗严重, 为什么就不能团结起来?团结起来力量大,对征服下虎跳和金沙江都有好处,能减少人员伤 亡,节省时间,开支等。”李维屏在阐述他的看法,“不能合,老王,一合,他们就不用漂 中虎跳了!”丽江日报的张信坚决反对,“我非要看看他们怎么漂?”“不联合,洛阳队的 困难你能解决?”有关我队还剩六百元的事,他们都知道,昨天都在场,他们无不为洛阳队 虽这么困难,但勇气十足而感动,同时,也很担忧,没钱是小事,没船可就是大事!“王队 长,你再考虑一下……”我打断他,“你不知道,川队历来没诚意。”“如果你不反对,他 们工作我来做,必要的话,我可以向中央打内参。”“我历来不反对联合,你先看看他们的 诚意如何,这里很忙,先把人救上来再说。”这时上面下来人又传出消息,“王殿明单人单 船闯过上虎跳!”王殿明在巴塘消声匿迹一个月后,又重现江上。来的记者们又说,川队侯 指挥很恼火,洛阳队遇险人还没救上来,你王殿明又在这单漂搞搔扰,他正在联系有关部门 要扣王殿明。 这真是多事之秋!就这两天,洛阳队冲击中虎跳,一人失踪,一人被困,四川《青年 世界》杂志社记者万明以身殉职,美国人宣布撤离长江,中止漂流,王殿明单人独漂上虎跳 面临被扣。虎跳峡,注定要成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 上午,川队余参谋找我,询问下一步我队的打算。告之先救人再说,他谈了他的看法, “我赞成新华社他们的意见,现在就剩我们两个队了,还争什么?不必要在危险的地方,你 们过一遍,我们过一遍,这样,确实增大危险的概率。”余成,川队指挥部的成员之一,从 在雁石坪见面认识,一路多次打交道,他在指挥部分工安全,在巴塘找红林三人时,他一直 和武警部队奋战在江边十几天,工作认真、负责。这次川指又让他带队来支援洛阳队抢险, 虽没帮上什么忙,但对我队目前的困境深为关注和同情。“联合不是简单一句话啊,这里有 很多细节工作要做。”“你能不能先提个预案,我把意见带回去。”“现在不成熟,我需要 和队里商量,侯总什么看法?”“不知道,我今天回去摸一下。”鉴于巴塘的教训,这次要 谨慎,虽想给洛阳队的漂流,寻找一条出路,但深知双方条件反差太大。洛阳队首先是没有 船,就是有钱去上海订做,仍需二十天的时间,更何况只剩六百块。如要联何漂流,川队会 以此卡我上船人数,在巴塘就是如此。其次,双方队员待遇反差太大。活着的不说,他们是 单位敲锣打鼓,披红挂彩踏上征程的,洛阳队则是顶着开除、除名的压力默默出发的,这都 是小事,关键是几个遇难的队员,川队可以申报烈士,洛阳队算什么呢?不算烈士也罢,但 家里孤儿寡母,还要生活,川队是半官方,他们能用组织关系来解决这些遗留问题吗?我把 这些现存的问题,和余成做了交换,他说回去反映一下再说。这时秦晓敏下来,通知我建生 已从江对岸回来,叫我上去,时已近午。 赶到核桃园,在一老乡家见到建生,遂开个小会。他先把这次营救失利的原因分析了 一下,认为单绳难以把保洛拉上来,要扎绳梯,连拉带爬,方可成功。但扎绳梯需要时间, 山上到处都是竹子,派人砍回来,在用绳扎。遂问霍学义,需要多长时间,回答最快也要明 天,马上决定小霍带李维民、书奎等人负责扎绳梯,尽快做好。我和建生、龚林去下虎跳找 孙志岭,秦晓敏先行一步,去大具水运队借条船,在友壳和下虎跳接合部的大滑坡处等我们, 汇合后,再划船沿江搜寻一遍。众人分头行动,我与建生又谈了记者、余成的意见,并告知 美国队已撤。建生听后,想了想,说,“现在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川队诚意有多大? 我们在和他们联合的谈判中,能不能多争取到一些权力?”我说,这还要看余成回去反映的 结果如何。建生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虎跳峡,川队只漂了个上虎跳,而且还比咱晚, 我们是已漂过上、中虎跳,如果咱们在找孙志岭时,看看能把下虎跳漂了,将来与川队谈判 时,资本就更大一些。”我同意,遂把李勤建叫来,将商量的意见告之,并嘱咐他,如果明 天上午十时以前,没有接到我更改计划的通知,就可以正式向新闻界宣布,洛阳队已开始冲 击下虎跳。 安排好各项工作,我和建生、龚林就出发上路。六点走到下虎跳,滩头是一片大滑坡, 尚可下人,过了滩头,两岸则也是悬崖峭壁,尤其是到角滩和平台瀑布,跟本下不去人,在 顶上往下一看,混黄的金沙江,在这成为一片白,原来,是浪涛翻滚所致。遂问龚林,在这 下去会如何?龚林说,肯定要翻,“人会怎样?”“不好说,抓紧船,也许能活着冲出去。” 我对建生说,不行,这里不能下,从滩尾下,蛤蟆就是在这也呆不住,冲着就下去了。建生 完全同意我的看法。到了约定的大滑坡处,没见到秦晓敏的人影,周围找了找,仍是不见, 上哪儿去了?按时间推算,他早就应该到了,我们又不敢远离,怕走后他再来,只有就地等, 利用这点时间,和建生进一布就联合的事,商量了一下。 等到快八点,天就要黑了,还不见来,大家心里非常焦急,不会再出什么事吧?龚林 跑到渡口又找了一圈,仍不见人,摆渡的已靠到对岸,今天是过不了江了,只能等明天。 三人到友壳,进村找老单,在他家住宿。吃晚饭时聊了一下,得知老单是河南舞阳人, 其父在国民党部队当兵,解放战争后期,随国军撤到川、滇交界处,被解放军围歼,他父亲 发给路费后没回河南,就在当地成家务农了,老单比我大两岁,已成为地道的滇北人了,听 后,我们也是感慨万千,更进一步认识到,个人命运要服从历史命运,一场天翻地覆的解放 战争,把老老单的命运改变成他乡农民,现在,我们又面临着一次伟大的历史变革,我们的 个人命运能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夜,在老单家打地铺休息。跳蚤甚多。 九月十五日 星期一 早,七时起来后,一人拿了两穗玉米,赶往渡口,过江后有两条路,怕走岔,我和建 生在渡口等,龚林前往水运队。一直等到近午时分,龚林才回,说秦晓敏已经带船过来了, 我们这边却没看见,分析他们可能没走渡口,是从上游划船过江的,遂往回赶。 走到半路,迎面碰上安小波,从核桃园赶来报信,由于我们不在,向导说谁划船也不 上,怕影响明天过江救保洛,所以才来找我们,遂同回。小波还告诉我们,记者已发稿,说 我三人去冲下虎跳,现在下落不明。我一听,坏了,因昨天等船至天黑,故无法按原计划行 动,上午又没见到船,更改通知已来不及了,深感我队条件太差,连个对讲机都没有,还要 用古老的跑腿送信的方式。小波又告诉我,红林弟志敏从巴塘赶过来,从桥头带来许多绳子, 正好救人用。 下午五点,回到核桃园,这几天在峡谷里连续来回穿梭,人极度疲劳,脚上的鞋,走 的飞烂。召集队员开会,竹子已砍回,绳梯也基本扎好,又检查一遍,补扎一下。吸取上次 经验,绳子是四股合一根,正好志敏带来的绳子派上用场。把明天带的食品、衣服等打好包, 每个队员都给保洛写几句话,装在衣服袋里,明天过去后,先把食品、衣服投下去,让他先 吃好,穿好,休息一下再拉他。又决定增强救险力量,雷建生、霍学义、张春明、龚林、赵 吉祥和他表弟李明安六人过江,时间定在早七点出发,这样,中午之前可到保洛被困处,就 给下来的营救,多腾出一点时间。 开完会,军报江志顺找我,一见面,先埋怨“老王,冲下虎跳,这么大的事,你事先 也不给我们打招呼,让我怎么发消息?李勤建又说不清楚,只讲你们已经下去了,问他人在 何处,他又说不知道,我们发稿只能说下落不明。”我赶忙解释,“船不在我手上,是借人 家的,所以事先不敢给你们定确切时间,那边船没借到,想通知这边已经来不及了。因送信 全凭人的两条腿了,这是虎跳峡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我们的条件太差造成的,要有对讲机就 不会出现这情况。”老江又告诉我,“当听说你们几个主要队员去冲下虎跳,没有下落,我 非常急,江那边的郎保洛谁来救?上午发稿时,我给成都军区发了急电并转总参,请求派人 救援,总参已经批准,令成都军区第十四集团军派一侦察小分队,从云南下关乘飞机前来丽 江救险,明天就到,你要负责接下头。”听老江一说,我热血直涌,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 人家做为记者,是来采访报道的,抢险救人不是工作职责份内的事,但人家不是坐视不动, 我紧紧拉着老江的手,“谢谢,谢谢……”,“这是应该的,说实在的王队长,我常年在部 队基层采访,越南、老山火线我也上过多次,可以说,解放军的任何一支分队,都没有洛阳 队的素质高。”我连连摆手,“可不能这样说,老江……”“是实话,战士当兵,是按宪法 服兵役,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上战场打仗有军纪,尽管我们的战士都很勇敢,但有纪律约束, 你们凭什么?你们是凭信念!你们没义务,也没有责任要来拼死,但你们做到了,而且还做 的义无反顾,这些,不是我们每个战士都能做到的。”我深深的为老江能理解洛阳队而激动。 后新华社的李维屏也来了,他告诉我,内参已打上去了,把虎跳峡漂流现场的现状,向中央 做了汇报,并建议以洛阳队为骨干,重组国家队,上面很快就会做出反映。 晚上,给保洛写了封短信,“保洛,这两天你受苦了,大家都在关心着你,由于对面 山路难走和准备工作不足,耽误了两天,现在我们决定用搭绳梯的方法救你脱险,你根据自 己的体力看自己行不行,如果行的话,你就往上爬,如果不行,你就再坚持一天,人民解放 军特种部队马上就到,我们一定想办法把你救上来。另,美国队已在巴塘撤离,我队冲过中 虎跳的消息,全国人民都知道。”写好后,装在食品袋里交给建生,明天过去后,先投下去。 夜,住核桃园夏山泉家。 九月十六日 星期二 天刚亮,就起,叫醒大家准备,少吃了点煮玉米,建生几人随老赵、李明安先行出发。 我们带了些玉米下到江边,茂建、志敏、老虎等在那隔江陪拌着保洛。见到志敏,先安慰了 几句,又询问了他在巴塘的情况,搜寻工作已停止,无任何线索,大家都沉默无语,心里都 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志敏反过来安慰大家,没啥,先救保洛吧。 我们隔江向保洛打手势,告诉他,今天要拉他上来,他好象是听明白了。已经四天四 夜了,除第一次营救给他投了少量食品外,对岸没有任何吃的,胜生的投掷器也没做成功, 茂建说,保洛昨天已开始拔草吃了,隔江看的很清楚,但没一点办法。关键是没穿的,白天 好一些,到了夜里,江风寒气逼人,再加上无吃的,没热量补充,人就快到极限了,今天如 不能把他救上来,那将是很危险的。 十点过后,下来的人越聚越多,记者们、村民们都知道洛阳队今天要开始第二次营救, 也都知道保洛已经被困四天了,可以说,今天这次营救成功与否,将决定保洛的命运。今天 是非常关键的一天!川队在余成的带领下也来了,余参谋看见我,把我拉到一边,问道“下 虎跳过去了吗?”“没有过,当时没有船。”“老王,可不能轻举妄动,你如果再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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