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乾陵和法门寺

10月5日

陕西四日

去年从黄山下来，深感体力已经很难征服此等大山，曾无奈的表示：以后将不爬大山了。今年安排的旅游是内蒙、大连和陕西。我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陕西，并对其他人说陕西是要去的，那里随便遇到的东西就可能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心真正向往的还是西岳华山。人的心态有时非常奇怪，当一件事情垂手可得时，往往会一再的错过机会。当机会真的要失去时，又会拚着命的去抓住。比如我对名山大川的游历就这样的一个例证。

第一日：乾陵和法门寺

早晨到的西安，直接乘车去百里之外的乾陵。这里安葬着盛唐时期承前启后的唐高宗李志和他的妻子——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1400多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将巍峨的皇陵差不多吞没了，后人能看到的当年遗物，只有那些神道边站立的残破石像，以及陵门前的石碑。当年在埋葬着清朝皇帝的东陵，我远眺延绵数千米、在杂草中时隐时现的神道时所生成的心灵感受，今天却怎么也无法找回。是的，后人用水泥修建的神道虽然平整宽阔，但却不能连接古人和今人的信息交流。

武则天的无字碑前簇拥着许多游客，他们在听导游关于无字碑的史实以及传说。我默默地等待着游人散去，走近这块著名的石碑，在石碑的中段之下，竟然看到不少刻在上边的文字，那些颇具功力的文字已经模糊的无法辨认，可以读出来只是那些“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文字。看来我等族人自古就有刻字留痕的风雅，这种风雅经离我们很近乾隆和离我们更近的郭沫若承接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只不过古时候人们留下的文字，或者因为书法的俊秀，或者因为文字的优雅，被后人所珍惜、并一代一代的流传，以至最后和原来的载体相映成辉了，比如唐代诗人崔景题写在黄鹤楼上诗作“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某某到此一游”固然有些直白，但还没有粗俗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使其沦落的原因是过于泛滥的使用。如果大家都像李白学习，看到崔景已经有诗题在黄鹤楼上，便决然罢手，文物管理部门也许就不会采取各种手段来防止题刻了。

李志和武则天执掌中国权力长达50年之久，由于李志的慵懒，50年中基本上是武则天在管理着国家。虽然在这50年中唐朝逐渐走向强盛，虽然正是武则天听取了狄仁杰的建议，改变了自秦汉以来对突厥和朝鲜用武力征服的政策，使宽容和开放的外交方针得到继承发扬，但后人对武则天还是颇多微词，说她残暴和重用宠男。其实武则天支持周兴、俊臣等使用严刑酷律，主要是针对可能威胁其政权的群体、特别是李姓宗族。而并没有像秦始皇、朱元璋和乾隆等人那样，对知识分子以及平民大开杀戒。至于重用宠男，一则时间不长，二则也没有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怎么能为此而指责一个春秋已高的孤独皇帝呢？所以，在对武则天的评价中，我们必须剔除那些由于重男轻女思想而发出来的杂音。无字碑的主人仍旧在耐心的等待，等待着一个公允的评价。

我在当地农民的怂恿下骑马登上了陵区的山峰，俯瞰整个陵区，依山傍水的轮廓尚在，但本来应该有的河水则早就干枯了。乾县是陕西西部的一个农业县，沿路看到成片的苹果树，基本上没有具规模的工业企业。这里的人口和东部沿海相比肯定也不能算多。所以，1400年前曾经存在的河水，其消失的原因恐怕不能归咎于人类的活动，特别是人类的现代活动。中国西北地区的生态环境，在一两千年的时间里发生着很大的自然变化，这种变化不但吞噬了乾陵的河水，而且也吞噬了像楼兰这样的国家。世界上的一些专家在帮助陕西的农民种苹果，陕西苹果也确实不错，但农民仍旧不算富裕，我骑马上山的时候，几个身强力壮的农民始终跟在后边，仅仅是为了推销几元钱一个的挂坠。走到偏僻的地方，有人甚至从怀里拿出布满历史斑驳的印章给我看，说是从古墓里搞出来的东西。我要了挂坠，拒绝了印章。

法门寺离乾陵不远，在狭窄的公路上要走一个小时。这个在唐朝时的皇家寺庙，早已经被历史的尘埃所覆盖。唯一保留到现代的佛塔也是明朝重新修建的。再加上所处位置的贫穷和交通不便，法门寺无论在佛教信徒还是在普通民众心里都处于被遗忘的角落。将近20年前，无人维护的明代佛塔倒塌了，人们在清理佛塔地宫时，无意中发现佛祖的手指舍利。于是残破的废墟引起僧人和俗人的关注，僧人关注的是自阿育王时代起保存至今的佛祖的遗物，俗人关注的是取之不尽的观光资源可能带来的财富。但他们有一点相同：要重建法门寺。

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法门寺都是在1987年之后的建筑，包括在大雄宝殿门前的香炉，虽然被香火薰烧得面目全非，走近一看，就能发现上边刻着某个企业敬献的标志。属于塔基下的珍品，只有佛祖的舍利和一些珍宝，参观这些珍品要另外购买门票。我选择了佛祖的舍利，一个用金子做成的盒子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节发黄的东西，因为离着有两米多远，光线又被盒子所遮掩，任何人都很难判断这节发黄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佛祖的舍利。前几年这节舍利曾经到泰国展览，电视报道了运输和展览的过程，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严密的安全保卫。而这一次除了两个僧人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保卫人员。舍利的珍贵和保卫的疏简，使我有点怀疑展品的可靠性。我没有进过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不知道这些宗教的场所是不是也像中国的寺庙一样，成为了旅游观光的组成本分，只要掏了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殿。我觉得这至少不是一种严肃的宗教行为，因为这样会将那些没有钱的人们拒之门外，而释迦牟尼和耶稣正是为拯救贫穷与苦难才创建了他们的宗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