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游记：西行记07年夏天（七）扎陵湖，鄂.

2007-10-23 17u.com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这里是黄河源，我们通常也会把这里称为黄河源。但我还是尊称为扎陵湖，鄂陵湖，这样的名字独一无二，更有象征，那就是它自己。

这是在扎陵湖边上的牛头碑看到的鄂陵湖，深蓝和苍茫，完全不可理喻的揉在一起，成就出不可理喻的美。

我常常会在熟悉的城市里迷途，对于变数毫无信心和准备，总是仓惶。而在旅途中，却对未知充满了蓬勃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的匆匆，以及不需要的停留，让我能有这样的信心，去坦然接受那些未来的安排。

7月2日阴，时晴，时雨

天气是这样朴素迷离的变幻。一早，丁嘎已经预备好了早餐。仁青和格绒，已经准备好了上学的书包，我把口袋里的巧克力和糖塞了些在他们的小兜里，孩子们立刻跌进糖果的梦里，满足而愉悦。上学的路不算太远，孩子们是跑着跳着去的，虽然生活不容易，但是在那一刻里，生命如轻盈的音符跳跃。

时间尚早，丁嘎送我们到公路边拦车，如亲人相送。由玉树往玛多，方向是往北的方向，我和F会再次翻越巴颜喀拉山，会再次路过星星海，我们和丁嘎，下一次的相聚，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我把他给我的绿渡母的咒语写在了本子上，也把他给我的叩长头的咒语记了下来，当我看到那些在佛前寺院里虔诚叩头的人们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祈福。“剌嘛啦觉是措，松节啦觉是措，曲啦觉是措，干得啦觉是措”。

好运总是伴随着我们，也可能是丁嘎那绛红色的僧袍的福佑，一辆很好的尼桑4800停在我们面前，是一家人往西宁去的，后厢很空，我们的行囊有足够的空间，车上加司机4个人，我们俩再上车，位置会稍微挤了些，不过能搭这么好的上车，我们还要什么奢望？司机告诉我们，每人100元，丁嘎说，坐大巴也要80呢，毫不犹豫，我们就上车了。

车上是一家人，司机，妈妈，女儿，还有亲戚。很显然，这家人的条件是非常好的，但是女儿却很懂礼貌，自己很小心地坐着，尽量不挤着我们和她家的客人。富与贫，都可以很有教养。

辽阔的草原，还是辽阔的草原。巴颜喀拉山，还是苍茫苍茫。路上，他们停下来在牧民的帐篷前买新鲜的酸奶，说是带给西宁的亲戚的。可能是这种大家都熟悉的世间俗情的温暖，我们开始一起唱歌。在翻山的时候，我们停下来，静听这高处风的咆哮。在这样的高度，开着这种花，花瓣象绸子，花朵很大，花蕊里爬满了苍蝇，在风的怒吼中努力绽放。

因为车好，从玉树到玛多，330公里，只用了3个多小时。我们提前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而离天黑还有8个小时，我快乐得想和时间深情拥抱。我们搭的车是去西宁，所以只能把我们放在离玛多县城还有3公里的地方。这里不好搭车，但是好运气就是会接踵而至。拦到了一辆吉普车，司机把我们送到县城，还愿意帮我们找车去扎陵湖鄂陵湖。后来和我们一起去湖边的是司机桑杰当周，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往返加上住一晚是650，车是北京战旗，有优良的越野性能。

桑杰告诉我们，以前，在他小时候，玛多是个很富裕的地方，虽然这里海拔高，气候严寒，但是水草丰满，那时候的草有1米多高，风吹草低见牛羊是真实的场景，他们小孩都在草原上捉迷藏。而如今，我看到的是沙砾里残生着的荒草，隐约的绿色和黄土相连，“那是因为鼠患，老鹰和狼，狐狸都被打光了，老鼠就多了。灭鼠也没有用，一年比一年厉害，玛多现在一年有300多天都是风沙呢！你们运气好。”是的，我们运气好，我们没有碰到风沙，可是那些慢慢消失的草原，慢慢消失的湖泊，我们无法穿过时空的隧道回望，只能叹息。

天气是阴翳的。

因为旅游者对于黄河源头的关注，今年开始在湖的外围设置了关卡，收门票。80元/人，售票的说淡季给我们一个折头，两个人120。如果关注黄河源头的不仅仅是旅游者，又或者旅游者关注的不仅仅是风景，他们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一切都是假设，我对于扎陵湖的情意也不过是表现在毫无重量的观光上，哪里还有资格去评今论古？

渐渐地近了，先是一条流淌着地水量充沛的河，毕竟是雨季啊，那河流里的水也是喜悦的。然后看见了，那灰色的天空下，隐藏着的绿。桑杰说这就是扎陵湖，地图上扎陵湖和鄂陵湖的位置反了，西边的那一个是鄂陵湖，从扎陵湖过去还需要40公里，路很难走。天气好的时候，扎陵湖是绿色的，鄂陵湖则是蓝色的。天上的云啊，散去吧散去吧，让我看看这两姊妹最美丽的脸，心里暗暗祈祷。

这里有湖，有草原，虽然草已经不丰美，这里也有起伏的山，给了黄羊奔跑的自由，还有野驴，我们看见这些自由的动物在远处的时候，无比的兴奋。黄羊有些笨笨地，或许又是要打量我们这些陌生的闯入者，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它在远处的山坡，睁大了眼看我们，而当我们一发动汽车，它就漫无目的地奔跑。湖边有成群的野鸭，在这里居住的藏族，他们有自己的牛羊已经足够，不吃湖里的鱼，不打湖边的野鸭，和这里的生物安然相处。那么，是谁让草原变得凄凉，我试图寻找答案，却发现自己是徒劳又徒劳。

牛头碑，立着黄河源头这样的字碑，也是看湖最佳的位置。这里能看到扎陵湖，也能看到鄂陵湖，还有连接两个湖中间的沼泽地。天气不好，风很大，有细小的雪粒飘下来，我立足不稳，赶紧躲进了车里。

碑顶依旧是经蕃飞扬。

我们想在湖边扎帐篷住一晚，这是相当浪漫的设想。后来才发现，在夏季的草原，这是多么地不现实。7月的草原，晚上正是狼，狗的天下。狼在这样的季节，是很难不对羊的美味朝思暮想的，所以晚上藏民会把平时训练有素的狗，在晚上都放出来，保护羊，对付狼。我们如果扎营在草原上，嘿嘿，那可真成了闹中添乱了。

我的分别心很重。桑杰是建议我们住在一个藏民家的，和他很熟的藏民家。我进他们指给我的那间小屋望了一眼，剥离的墙，刺鼻的霉味，当我们在寂寥的草原上找不到扎营的好地方的时候，我才勉强地接受了在他们家暂住一晚。当我对着桑杰和热情的藏民摇头的那一霎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拒绝中的无情和残忍，而当我再考虑之后接受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接受的心是多么的功利。直到，我在他们的火炉前，坐下来，喝着热和的奶茶，吃着他们自酿的醇美的酸奶，看他们一家人温馨热闹，直到，我在那个破败的小屋子睡了一个十分安稳温暖的觉，之后，我才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让自己羞愧。

他们家的外墙。虽然破败，却让一家人安乐温暖，还有什么比安乐和温暖更要紧的呢？很多人住的华厦，触摸的是大理石般的冰凉。

我们借住的这家人，家里有年老的父亲，母亲，年少的儿子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喇嘛，也住在家里，还有一个5岁的小女孩，是外孙女。父亲常常只需要在房间里看电视，威严儿慈祥的一家之长，儿女们热爱他敬重他。母亲的身上挂满了珊瑚石，绿松石，天珠，银器，玉器，同样看得出来，她是丈夫心里疼爱的妻子，虽然韶华老去，可是爱恋依旧。小女孩儿并不怕生，我对她招招手，她就大方地过来，坐在我的腿上，家庭的关爱，让她对陌生人也很自然地亲近，而这些，正是我们自诩为尊崇个性和自由的城里人所欠缺的。

他们一家人彼此很相爱。这种相爱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汉族人总是羞于表达，然而藏族却乐于去表达，他们的表达，出自天然。我们刚好碰到在外放了几天牧的儿媳，儿子回家。我以为那个漂亮高大的女孩是他们的女儿，她一进屋，就撒娇拥抱老人，倒在床上，老人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和头发，我以为5岁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因为小女孩儿跑进来，同样钻近她的怀里，又亲又爱；接着近来一个高高的帅气的小伙子，用同样的方式和老人拥抱，老人同样亲吻他的额头和头发，我看着，几欲落泪，亲眼看到那种发乎天然的亲情，不感动几乎不可能。之后，在桑杰的解释和老人的解释还有小喇嘛的解释下，我才有些明白，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儿媳妇，和她一起放牧回来的那个小伙子，是家里的儿子，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丈夫，而那个小女孩儿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所以被舅舅接回家来，小女孩儿恋舅妈如同自己的母亲，听完这些关系，我更是唏嘘，藏族人的爱里，血亲被淡化，而这种淡化，才更显他们爱里的纯真。

我们和小喇嘛还有他的小兄弟，小女孩儿，一起在旁边一个很冷清，冷清得没有喇嘛的寺庙转经。小女孩儿和两个舅舅的关系更象兄弟，他们和自然也贴近，就象随时可以钻近大人的怀里一样，小女孩笑累了跑累了也就往地上躺，大地的怀抱她也一样热爱。

黄昏。F在湖边拍得很好的晚霞，明天的晴天啊，会不会来？

我们在火炉旁聊天。老人以前当过兵，会说汉化，客房里有一个公用的电视，还有一台小电视是放在老人的床头的，他换着频道，告诉我他认识的汉字，江西台，内蒙古，青海，四川，他能搜索出来的省份，他都认得。他很骄傲他认得的那些字，但是孩子们能不能说汉话，他倒并不放在心上，我估计，在他心里，快乐第一吧。他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他家的财产，牦牛多少，羊多少，牦牛一头多少钱，羊一只又多少钱，我心里市侩地偷偷一算，对着F吐了吐舌头。而要是用现代人的解释来解释他们的房产，那更是一个天数，他们面朝大海，背靠青山，已经是买不到的财富了。桑杰为了加强老人的说法，指着阿妈身上的一颗天珠说，这个，可是真正的，要多少多少，家和万事兴呀。

7月3日晴好

好运一直跟随。吃过早餐，天变魔术一样放晴，先是透出一小块的湛蓝的天，然后慢慢扩散，扩散，我的喜悦啊，也跟着扩散扩散。

桑杰很好，丝毫不计较，带着我们去到扎陵湖的边上，本来想往鄂陵湖边上去的，结果夏天涨水，湖水太高淹了唯一的公路，我们只好放弃。湖太美了，我写不出她的变幻，她的颜色，她的娇媚，她的壮丽。我跑来跑去，被美丽弄得手足无措。这样的变幻，在同一的时间，又是在同一的空间，我只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