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日本印象

提起东京大学,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部日剧《一吻定情》以及剧中天才入江植树(柏原崇饰)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昨天，偶然间在天涯网上看到一篇留学生的文章，特地转过来给大家看看，希望那位仁兄不要见怪。

——刁刁

（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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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2日下午从厦门高埼国际机场起飞，乘坐ANA(全日本航空)的波音737，我第一次东渡扶桑,注定要在这里呆上至少3年。当我的左脚踏上日本的土地，这个国家对于我而言，从一个轻飘飘的名词变成一个万家灯火的现实。和我同住在工学部宿舍的一个清华学生W君来接我到宿舍，一路上换了好几趟城铁，花了快2个小时才到宿舍，已是东京时间半夜11点。列车在东京蜘蛛网似的铁路线上飞驰，车里的男女老少看起来和北京地铁里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但他们手里的竖排日文书和厚厚的漫画提醒我已然身在国外。

东大工学部去年在崎玉县的小手指町建了留学生公寓，离本乡校区有至少70分钟路程（徒步＋城铁＋地铁＋徒步），房租不菲，但条件很好，每个房间都是2层半的小楼，装备了洗衣机，冰箱，空调，燃气灶，餐桌等。当我第一次打开房门时，着实惊喜了一番。我在清华时只有住旧宿舍的份，本科6个人一间，研究生3个人一间，见了紫荆公寓就会感叹生不逢时。如今一个人住在35平米的小楼里，感觉特别空旷而且惬意。房里的装修精致整洁，至少是国内星级标准间的规格。米白色的墙壁，棕色的木板地面，黄色的楼梯，看起来温暖宜人。房里许多家具设施的设计先进且环保，对我来说十分新奇有趣。比如，当别人在门外按门铃时，墙上的通话器便有视频显示，可以看清来人的模样。抽水马桶的蓄水池改成了洗手池，这样洗手后的水还可以再利用。在很多细小的地方，日本人考虑得很人性化，住起来很是受用。

可惜房子虽好，却得自己准备床上用品。当天晚上，没有被褥，我只好和衣睡在空床板上，半夜里冻醒了好几次，只好爬起来找了冬天的大衣裹紧，把脚伸进牛仔裤里，混混沌沌过了第一晚。第二天一早，7点多时，肚子空空如也，便到附近一个便利店里买了牛奶面包当早餐。等到10点多，tutor（东大给每个留学生配了一个辅导员，帮助处理生活上的各方面）来了，给我带来订了一套被褥枕头等。tutor和我同一个导师，修士一年级，英语实在不敢恭维，日本式的英文单词多半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但我也基本不会日语，只好猜想，然后复述，等他点头或摇头，倒也能沟通。中午时分，到市役所办理外国人登记、国民健康保险等手续。日本公务员的服务态度和便利店里的营业员一样好得无以复加，虽然他们说什么基本听不懂，但他们不停地点头哈腰令我这个外国人受宠若惊。

中午到本乡校区吃了中午饭，然后在学校里继续办各种入学手续。说句老实话，在日本吃的第一顿午饭味同嚼蜡，米饭太少，生菜沙拉难以下咽，菜汤喝起来也怪怪的。一连2天，日本料理令我的肠胃饱受折腾，消化系统一时调整不过来。开头几天，每到吃饭时候，最想念的美食便是康师傅方便面了：热腾腾，香喷喷，味道浓得化不开。还好，第三天开始，慢慢习惯了日本清淡简约的饮食，肚子虽然填不饱，但好歹尝得出日本料理的风味了。

一连两三天，忙于和tutor四处奔走，领了一大堆资料，办了一连串的手续，加上阴雨绵绵，无暇在校园里闲庭信步。直到10月7号，周六早上，雨过天晴，才得以带上相机，一个人漫步校园。东大校园古木成荫，绿草茵茵，一道不高的围墙分开了车水马龙的街市和古朴清幽的象牙塔。老的建筑物典雅端庄，有着中国古代的飞檐斗瓦，却有着巴罗克的浮雕花纹，可谓中西合璧；钢筋水泥的新大楼像蘑菇一样生长在古老的楼台旁，可谓古今相映。偶有几只乌鸦在树梢盘旋呱噪，越发显得安静，很像是欧洲中世纪一个古老的城堡。

（2）东大掠影

东大的赤门大概类似于清华的二校门，虽然建筑并无新奇之处，但因为原为正门，成了标志性建筑。赤门据说是一个大名为了迎娶幕府的女儿依据风俗而建的木门，红墙壁瓦，中间两个大门，两侧各一个小门。那天正逢一群中学生在门口排队参观，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兴奋地围在一起叽哩呱啦，此情此景宛如我无数次在清华二校门前看到的。幕府的女儿如今难觅芳踪，日本全国不知有多少莘莘学子为了嫁入赤门在补习班绞尽脑汁。东大在日本的地位，可能比清华或北大在中国的地位还要难以撼动，日本的诸多政要，科技文化界相当多的精英均出于此。我在机场提取行李时就感受到了。一个机场职员在出口处逐个检查乘客的行李，但看到我的东大国费证书，立刻就换了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口里直说“哎呀哎呀”，十分激动地说了一堆我不懂的话。结果沾了东大的光，行李他也不检查了，直接放行。

东大有4个校区：本乡，浅野，驹场和柏校区，其中浅野校区和本乡校区离得很近，常常当作一个校区，即本乡校区，这是东大的主要校区。早晨的时候漫步在宁静的校园里，宛如一次朝圣之旅。蔚蓝的天空纯净高远，蓝得令人惊叹，只有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才能找到如此美丽的画面。刘禹锡有诗云：“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用来形容仰望蓝天的感觉格外确切。青空白云之下，有拔地而起的安田大讲堂，楼层顶端镶嵌的巨型时钟老远就能看见，很像伦敦的大笨钟。这个大讲堂类似于清华的大礼堂，北大的博雅塔，也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在讲堂前，有一片开阔的广场，时时有鸽子，麻雀和乌鸦啄食，悠闲地踱来踱去，跳来跳去，一点也不怕人，仿佛它们才是这地盘上真正的主人。若是遇到调皮的学生和小孩来吓唬它们，它们便约好了一起飞到树梢，叽叽喳喳地宣示它们仍然拥有领空权。

如果不想被鸟儿们聒噪，便去走图书馆前的林荫小道。四下里如此静谧，偶有几声细碎的鸟鸣打破沉寂，遥远又细腻。风在林荫道上穿行，轻轻地问候每一片树叶，温柔而殷勤，像是乖巧的日本女孩。这里的秋没有多少萧瑟悲凉的感觉，依然明艳，平和，温润。叶子在不知不觉间飘落，一片一片像彩色的鹅卵石散布在小路上。轻轻地踩在树叶上，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穿过楼宇间幽暗的过道，恍惚之间就像走过了一个季节。

光有落叶，那还不是东大的秋天。你得到三四郎池，去领略秋水长天的自然生态。三四郎池在安田讲堂的后面，躺在一座小山丘的脚下，四周草木环绕，一泓清泉潺潺地从山上注入池中。三四郎池名字源于夏目漱石小说里的主人公三四郎。夏目漱石是我十分敬仰的日本左翼作家，在中学时就读过他的小说《我是猫》，可惜不知道他和东大还有这层渊源。池并不大，比未名湖小多了，与清华工字厅后的荷塘约略相当。池里有不少浮萍和藻类，很浅，水色呈土黄色，像是一个暴雨过后的山间水潭。没有风，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像是卡片上的精致风景。沿着池边的小路蜿蜒而上，两边尽是郁郁葱葱的阔叶乔木和常青灌木，让人忘了今夕何夕，身处何方，仿佛穿行在热带雨林。更妙的是，环池小径特意保留着原生态，没有石阶，只有间或几个石板，一两截裸露的树根横在路上犹如露宿的醉汉，还有几丛蛮不讲理的灌木伸出长长的胳膊讨要买路钱，别有一番情致。

东大的风景区大概就是从赤门，图书馆，安田讲堂到三四郎池这一带，剩下的似乎便是林立的高楼。文学部，法学部等楼房保留着古朴的欧式风格，而工学部，理学部的众多建筑则多半是钢筋水泥的大厦。我的实验室在工学部新2号馆，巨大的柱子支撑起十几层的高楼，把旧2号馆罩在楼下，设计得十分大胆而巧妙。我还记得当时看到那些三四个人才能合抱的钢铁柱子，深受震撼，有如见到拉伯雷笔下巨人的腿。楼层里面也是一派现代化气息，处处体现了环保节能人性化的理念。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厕所的便池，水龙头全是红外感应的，自动冲水，马桶是数字温控的，手纸是废纸再生的。实验室里，有热水器，微波炉，冰箱，甚至还有床供熬夜的学生用，有茶叶，咖啡，饮料等供免费使用。我所在的tht实验室因为大老板是JSME（日本机械工程学会）的会长，很有名，因此似乎实验室条件特别好，给每个研究生甚至做毕设的大四学生每人配备一台苹果ibook
G3或G4笔记本。就硬件条件而言，东大不仅在日本，大概在全世界也是数得着的。毕竟以日本的经济实力，东大在日本人眼中的崇高地位，享此特权合情合理。清华的钱也不少，但用在学生和科研上的很是有限，喜欢搞形象工程，而东大虽然钱多，可校园看起来比清华寒碜多了，反而把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在马桶，冰箱和实验设备上。最近听说国内网友正在评选高校的豪华大门，动辄几百万RMB，如果用在学生身上，不知可以造多少个现代化的马桶。

（3）东京浮世绘

我原以为东京的摩天大楼会鳞次栉比,遮天蔽日,是北京的CBD,上海的陆家嘴无法比拟的.晚上从飞机上看下来,东京湾沿岸灯火辉煌,很是漂亮,而白天一看,
触目可及的建筑并不高,也不现代,居民楼和商业楼一般都只有2,3层,不像北京的楼房动辄5,6层.这是因为日本的土地是私有的,没什么规划,买了土地之后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不担心被强制拆迁.日本的地皮都很贵,而且地震频发,高楼大厦必须有很高的抗震性能,造价自然很昂贵.许多房子,尤其是居民住宅,都使用轻便的材料如三合板,木头来建造,很少用钢筋,这个不难理解,如果用石头造,万一楼房倒塌,那可就砸死人了.而且这些材料大概也比较便宜,万一倒塌,
重建比较容易.

这样的房子看起来不起眼,而且也比较局促,但住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尤其在郊区(比如小手指町附近),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一般还有个小院子,甚至是后花园,
种满了蔬菜,花草,蝶舞莺飞,很有田园风光.周末骑车外出,路旁是一小块细心梳理的菜地,绿油油的是叶子,黄澄澄的是花,生动又鲜艳,一幕一幕地展现在我眼前,正是宫崎峻电影里所描绘的乡间美景.

即使在东京都,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也没有北京街头的喧闹不堪,空气依然清新.公共场所,地上,栏杆上十分清洁,二十多天来我在路上几乎没见过一片纸屑,一个塑料袋,各种随手扔下的瓶瓶罐罐,栏杆上也不会有办证的广告,更不会有某些人的涂鸦艺术,这在北京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日本人的环保意识,社会责任感之强,值得我们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