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立松和平到长春的时候，正值“五一”长假。满街桃花杏花粉粉白白，呈现凋零前的繁茂，我们没有问他是否联想到樱花盛开的故乡，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很开心”，“很幸福”，为了本地同行“你和春风一起到来“的欢迎词，为了第二次来到这个与他渊源颇深的中国城市。
立松和平在日本是家喻户晓的作家，还在电视台做主持人，是追星族追逐的名人，这次来中国，有个官方的身份，“文化厅文化交流使"，这是日本政府首次向中国派出的。此行他首先想到的是，一定再到长春看一看。
“我的父亲伪满时期在济南一家日本商社做职员，一道征兵令把他征到长春的军队中……之后，父亲被前苏联军队俘虏，中途从西伯利亚逃出来，到了沈阳，又从葫芦岛逃回国……”这一不同寻常的经历无休止出现在父亲对他的讲述中，直至15年前父亲去世。立松和平平静温和的语调，无法掩盖一个日本老人前半生命运的坎坷沧桑。这是融入父亲的血脉和他的成长的不能忽略的一段过往。5年前第一次来到长春，第一次看到伪满洲国国务院旧址，立松和平突然有了灵感。
“我想写一本和长春有关的长篇小说，主人公是建设设计师。伪满洲国是一个幻想的产物，虽然这个设计师一切要听从当时的政府，但是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后来又是怎样做的，是我的小说想要表现的，我想真实地反映那段历史。我的构思很庞大，能完成多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这应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本书。”
为了创作这本书，立松和平积极投入准备工作，在日本他就翻阅了大量资料，这次来长春，在一次参观中，他就买了两千多元的书。他不厌其烦把他的书拿来给我们看，那些书有中文的，也有日文的。
值得一提的是，立松的夫人1946年于长春诞生，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婴，不久便随家人回国。她的父亲那时是满映的编剧。
命运在冥冥之中让立松和平与长春这座城市结下了不解之缘。
二 1947年出生的立松可谓著作等身，他出版过小说、散文、游记、戏剧、儿童文学等多种体裁二百多部作品，在日本文学史中，他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现的“空虚的一代"的代表。陈建功在一篇文章中把他喻为日本的“红卫兵”。一代学潮的领导人物。环境、公害、老人等广泛的社会问题都逃不出他的视野。这次的中国之行，在清华大学和大连的高校就环境问题发表演讲，将是一项重要的内容。
“一百多年前，日本就开始注意环境问题。我曾经写过一部长篇小说，以故乡为背景，写开发铜矿对环境的污染。在日本这类题材的作品并不多。”立松和平说日本城市文学很多，大多描写青年的感情与性，范围很窄。环境问题对人的影响是任何人都逃避不了的。人与自然应该是人类探讨的最重要的课题。今年一月份，立松和平成为第一个亲临南极的作家。到了那里，他更加感到了环境问题的重要。“真正的文学应该关心社会，关心人，关心生活中的人，活生生的人。我并不说日本的环保做得好，中国做得不好。而是中国这些年发展得很快，应该更加重视公害问题。”
日本文学多给人以阴柔的印象。有人评价立松文字粗砺，旨在述说，这应是独树一帜的吧。
三
立松和平被日本文坛称为“行动派作家”，有人说，漂泊、流浪、探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这个到过数十个国家的“世界公民“，并不伟岸的身躯里充满悲悯情怀，对小民牵肠挂肚，追求精神与身体的自由，用不曾停息的脚步扩展他人生的疆域，用谦和的微笑结交一生的朋友。立松和平曾把在世界各国的游历撰写为6卷本的游记，其中一本单独为中国而写。1998年，三卷本的《立松和平文集》由北京作家出版社翻译出版，据说，这是立松最喜欢别人提及的事。
此次陪同他进行文化交流的中国作协外联部的陈喜儒先生，如立松一样和蔼可亲，是立松二十多年的老友，也做他此行的翻译。当我和同事丽在宾馆房间里见到二人时，他们之间那种温和有礼而又不失亲切欢快的交谈，感染了我们。这次来到吉林，立松和平突发奇想，一定要去陈喜儒先生的故乡的乾安去看一看。于是他们便真的去了。
“我非常崇拜鲁迅，那是我终生追求的目标，只要一到中国来，便会想到鲁迅先生。两年前去浙江参加世界作家大会也是因为能到鲁迅先生的故乡绍兴。我来到中国不知多少次了，有很多好朋友。中国作协的陈建功先生也是我二十多年的好朋友。有一次我到云南，他特意赶来看我，我们曾经每天在一起喝酒。以前我到中国，他是骑着自行车来接我，现在是坐着豪华轿车。可是不管怎样，我们的友谊没有变化，只会越来越深，是终生的朋友。”
说到与中国朋友的友情，立松的语气有些调侃，满脸憨厚温暖的笑意，那是自然流露无需伪饰的。他看起来很年轻，状态也轻松，完全不像是一个年已60的老人。
也许因为此行的性质与历次私人出游不同，他偶尔会显得凝重一些，那是他平素不受束缚、我行我素之外的另一种状态，让人察觉到他肩负的重任。他一再强调这次是日本政府“求"他来的。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担当这种公职的。据说，他在世界各地漫游，同时给十数家媒体供稿，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这次应该是他对新政府的一种信任。这让我想起，今年曾在电视上看到白岩松对安倍晋三夫人的访谈。中日的关系也许在今年会有新的近展吧。
立松一再强调中日两国之间源远流长的友谊，是不会，不该，也不可能改变的。抛开中日关系，他个人，会永远热爱中国，热爱他的这些朋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