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日本战国史综述10（连载）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在或许很有限的时间里完成这个连载，也是我与命运战斗的一种方式吧……为了他们，也为我自己……

人间五十年，当如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

织田信长在平定美浓，进入美浓首府稻叶山城后，很快就把本城从尾张的小牧山又迁移到此处。稻叶山城位于现在日本歧阜县的故城，最初叫井之口城，镰仓时代的建仁元年（公元1201年）中纳言二阶堂行政移居城于此。那时美浓平原是日本重要的稻米产地，每当秋熟在城头眺望远近皆是金灿灿的丰熟佳景，道镜有诗曰：“笑语今岁天下足，来春尤闻稻叶香！”因得名稻叶山城。此外镰仓室町时期远近文人高僧常大集于山后观枫故又称金华山城。这座原先做为显贵退隐的的居城到了纷乱的战国时代却逐渐演变成具有强大军事作用的大型城堡。凭山而筑的城郭里外三层，数里之外都可以望见标志性建筑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使这一切达到极盛的便是之前已经说过的战国名将斋藤道三。织田信长把居城迁入稻叶山城后。对该城进行了大幅改修并听从高僧泽彦的建议改名为“岐阜”，取周文王“凤鸣岐山”之意，并为自己定制了一方图章，上刻“天下布武”四字。所谓“天下布武”，就是准备以武力来平定乱世，取得天下。对照岐阜的名称，说明到此时候，织田信长已经拥有了天下之志，目光不再局促于自己领地和周边领土，甚至也并不局促在畿内、京都，而放诸广大的日本列岛。可见其志向之远大。由于信长的励精图治使得这座本来衰颓了多年的名城有逐步恢复了往日生机，在那时曾在岐阜拜会过信长的著名天主教神甫路易斯-佛罗伊斯在《东方历游记》中曾详细记述了岐阜的繁华精巧。岐阜不但高大坚固，并且美浓周边环境也比尾张要好：美浓往东，是武田氏控制的信浓国，但两国交界处多崇山峻岭，军行不易，相信一代枭雄武田信玄不会行此下策攻击织田氏；美浓往北，是贫瘠险峻的飞驒国，根本不对自己构成威胁；美浓往南，是故乡尾张；美浓往西，就是环绕琵琶湖的近江国，经此可到京都。控制美浓国，可谓打开了通往京都的最后一道门户。
织田信长之所以产生夺取天下的雄心和志向，并不仅仅因为吞并了美浓国，还因为他得到了一面从天而降的，在当时看来是正义的旗帜——这要从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说起。我们知道，“应仁之乱”后，足利幕府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到足利义辉就任将军的时代，连近畿也陷入分裂和战乱，幕府权柄落在了管领细川氏手中，而细川氏的实权则由其家臣三好氏把持，后来三好长庆以“下克上”的方式取细川氏而代之。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又出现了一个被称为“天下至恶”的“黄雀”——松永久秀。

有关松永久秀的出身，众说纷纭，很可能和斋藤道三一样，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级武士家庭。二十岁时，他成为三好氏当主三好元长的家臣。元长受谗被主家、管领细川晴元杀死后，久秀协助其子长庆，挟持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击败细川晴元，另立细川氏纲为新管领。因为此事，三好长庆极为信任久秀，任命他为京都奉行。松永久秀的势力从此膨胀起来。1560年，他修筑多闻山城，基本掌控整个大和国，不久后更自称幕府执权，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幕府将军要看三好长庆的脸色，而三好长庆则必须看松永久秀的脸色才能存活下去。

1562年，三好长庆去世，不甘心被家臣玩弄的足利义辉开始活动，暗中联络各地有力大名杀上京都，击败三好氏，以恢复幕府往日的荣光。得知此消息的松永久秀遂唆使“三好三人众”（三好政康、三好长逸和岩成友通）攻入室町御所，杀死了足利义辉。足利义辉武艺高强，在门前奋战多时，终因寡不敌众，退归内室自焚而死。平心而论当时的将军足利义辉决非无能之辈，更不是甘于被他人玩弄的纨绔子弟，他为人坚毅勇决，精通剑法，一心想恢复幕府的往日荣光，被称为“强情公方”，决非汉献帝之流可比。但是他的悲剧就恰恰在于他出色的才能和高远的志向。而此时个人力量已经无法挽救足利幕府必然灭亡的命运。可以说，他是生错了时候……这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足利幕府的悲剧。

足利义辉 (1536.3.10～1565.5.19)之墓

足利义辉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五岁出家，法名觉庆。他被义辉家臣细川藤孝、一色藤长等人救出兴福寺一乘院，躲过松永久秀的追踪，逃往豪族和田惟政处。和田惟政从属于近江南部的大诸侯六角义贤，1565年，觉庆移住近江，隐居在琵琶湖畔的矢岛地方。
第二年，觉庆还俗，取名为足利义秋，向朝廷上书说明自己才是室町幕府的合法继承人（松永久秀拥立足利义荣为第十四代幕府将军）。他的这一举动，使一向与三好、松永和睦的六角义贤大为不满，于是三家联兵相向。知道毫无胜算的足利义秋匆忙逃往若狭，不久又转至越前。
早在还俗之初，足利义秋就向各地有力大名送去书信，要他们协助自己击败三好氏，就任室町幕府将军，这其中，也包括因桶狭间之战而声名雀起的织田信长。可惜信长当时正和斋藤龙兴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力完成对方所期望的使命。
越前大名朝仓义景热烈欢迎足利义秋的到来，但这基本上建构于义景与六角氏之间的矛盾，以及他对京都文化的热爱基础上，他并没有意思也没有实力帮助义秋夺回幕府将军的位置。1568年夏，义秋元服，改名为足利义昭，再次送信到尾张，请求信长的帮助。
此时已经吞并美浓的织田信长，看到这件险些飞掉的活宝绕了个圈子又回到自己面前，不禁大喜过望。足利幕府虽然丧失了权柄，终究是名义上天下武士的共主，拥立和扶持幕府将军，和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并无二致。中国的小说《三国演义》在日本有着极为广泛和深远的影响。对此织田信长又岂能不知？于是织田信长致信足利义昭，殷切希望他离开越前到美浓来，许诺自己定会讨伐恶贼松永和三好，送他回归室町御所。
1568年七月二十五日，足利义昭来到岐阜城，两日后与信长会面。信长献上钱千贯，以及太刀、铠甲、马匹等物，以表达对义昭的敬意。这下织田信长就和当年的曹操一样，在政治上占据了主动。在这里有一个人不能不提到，他就是明智光秀。明智光秀出身于土歧氏，其父光安为斋藤道三亲信家臣，因封邑于东美浓明智城而得家名。长良川战时明智氏因跟从道三遭毁城灭家，明智光秀随母亲逃往越前逼祸，成年为朝仓家臣。将军足利义辉弟义昭亡来时深感光秀机敏儒雅，气度不凡，两人每每秉烛夜话至天明。光秀多次对义昭说：“尾张织田信长素来忠勤皇室，领浓尾膏腴之地，手中有精兵数万，匡扶幕府之重任非斯人不可！”在他与和田惟政等人促成下，实现了信长引兵护送足利义昭堂堂进京就任将军的愿望。可以说为织田信长立下了奇功。但后来也是他，让织田信长死于非命。真可谓是“成也光秀，败也光秀”……

明智光秀(1528-1582)

应该说在足利义昭来到岐阜城以前，信长就已经打定武力进京的主意了。为了开辟西进通路，他与北部近江的割据势力浅井家结为姻亲，把妹妹织田市——也就是市姬嫁给了年轻的浅井当主长政。
近江国本有两个守护，北部是京极氏，南部是出自名门佐佐木家的六角氏。后来浅井家以“下克上”的方式篡夺了京极氏的实权，并曾一度臣服于六角。六角领主义贤还赐字给浅井久政的儿子，取名浅井贤政。
浅井家族的政治结构采取“重臣合议制”，矶野、海北等重臣兼麾下有力豪族商量定了的事情，连家主也无法违拗。有那么点“民主集中制”的意思。对于浅井久政的臣服六角政策，重臣们一致表示反对，主张联合北方的朝仓氏以对抗六角氏，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中，久政被迫下台隐居，让位给儿子贤政。
浅井贤政继位以后，立刻与六角义贤翻脸，甚至剔除了自己名字中的“贤”字，改名为浅井长政。1560年，浅井长政在野良田合战中大获全胜，重创六角氏，由此声名雀起，并且维护了家族的独立地位。织田信长正是因此看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决定和他联起手来，制压畿内，以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