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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秘境古城行(9/23):无言的凄凉 |
2008-02-24cncn.com |
九月二十三日:无言的凄凉 清晨八点左右,我们陆续下到一楼。阁楼地板绝对是睡觉的好地方,又平坦又踏实,我休息得相当好,其他人看上去也都精神不错。 阳光明媚,气候宜人,湛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昨晚下雨,早上空气分外清爽,周围绿地更显青翠。上午九点半,沃特带我们出发游览古城。从营地到古城,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微风拂面,艳阳当头,古城揭开了面纱,向我们展示了它的全貌。 说起古城的建筑,完整保存下来的遗址主要是分散的圆形建筑房基,房基上面的屋宇早已经不复存在,但绝大多数房基仍然保持着相当良好的状态。房基外围由石料环绕砌成保护层,整齐坚实美观。古城依山势而建,分成行政祭祀生活等不同功能区域,相互之间连接以石板通道。观察房基,可以推想出上面原来屋宇的规模。我们从位于最高处的古城中心开始游览,沃特给我们解释了不同位置的建筑当时可能的功用,随后领我们沿石板通道上下走访隐蔽在密林中的城区。 使用今天的词汇,我觉得古城的设计相当的科学,并且具有很高的审美情趣。以古城最高点为核心,形成辐射式的建筑布局,似乎在建造这些房屋之前,曾经有过一个整体的构思。在古代条件下,这是很难想像的。古城的全局设计考虑了许多因素,耐久的房屋结构,有效的排水系统,连接成网的通道,等等。在当时技术条件下,深山中如此大规模的居住中心不失为工程史上的一个杰作。 整个古城座落在巍巍青山环抱之中,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推出绿色的波浪,向远方全方位无限伸展。站在顶端,回转身面对远方,与蓝天相接苍翠青山的中段,镶嵌着一条迷人的白色缎带,拿望远镜仔细看,那是一挂出入高山林海的瀑布。可曾有人越过这茫茫绿野,到过瀑布脚下? 古城的迷人之处,并不在于它有多么雄伟,毕竟,目前残留的只是当年房屋的基础。它的迷人之处在于,依照地形地势的复杂设计,大面积连通的精巧布局,以及远离尘世的地理位置。站在古城之内任何一个点上,都不难感受到天地自然的精致,与人浑然成为一体之后的和谐。 我问沃特:“政府针对古城的远期规划是什么,打算把它开发成赚钱机器吗?” “不会不会,”沃特连声说,“实际上,我们的目标是控制游客数量,尽量减少游 沃特的话正是我们希望听到的。保护古城路上雨林原始生态环境的关键,是不能开始修路,保护古城自身的关键,也同样是不能开始修路。现代公路被环境学家们称为雨林的癌症,每修一条通入雨林内的新公路,都象征着公路周边生态环境最终的毁灭。至于古城自身,不说别的,那些精致排列的石板阶梯就绝对经不起密集人流的践踏。长期保持现在的状态,意味着给后代也留下一个机会。以目前旺季平均每天十个游客,淡季平均每星期二十个游客计算,加上导游后勤人员,古城每年的总客流量估计不会超过3000人,这样的客流量对环境的冲击,应当是可以承受的。 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是400年前的样子,但愿也是400年后的样子。并非意识封闭,而是因为,在旅游大潮的冲击下,世界上实在没有能幸存下来几个这样的地方。 几天来有一个问题使我困惑,图卡尔旅行社与黑道合作垄断古城业务,官方怎会视而不见?沃特的话提供了一个解释:官方想阻止古城游的商业化竞争,利用自卫联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自卫联盟与政府反游击队的大目标一致,政府对他们做的其它的有些不大说得出口的事情,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出面限制竞争,从而控制游客流量,省事并且大家都有好处。 没想到今天还是有游泳机会,古城中段有一个隐蔽的水潭,潭水非常清澈。在潭中游泳之后,我们返回了营地,已然是正午。午饭后,天空上出现了大块云朵,再往后,会逐渐转阴,三点到四点之间开始下雨。这个季节,山顶上天天如此。趁着天气尚好,我又独自来到古城。 与上午的阳光灿烂相比,此刻别有一番天地。 东方天际翻滚着乌云,太阳在头顶云层后穿梭出没,流动变幻的光影,给周边上下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雾气之中,远方山峦时隐时现,长天之下,身边古城肃穆庄严。刹那间,天转暗,太阳隐于云层厚处,风吹过,居然有了几丝凉意。 目中再不见第二个人影,此时的古城,完全属于我自己。 我沿着古代石阶,探索几条上午没有走过的路。整个古城的范围比想像的要大得多。有的石阶带我到了又一处古民居,建筑方式类似,周围景物回异,有的石阶还淹没在植被之中,无法继续前进,不知道是否曾经有人穿行过。 我能生动的想像出古城当年的繁荣,它活生生就在我的身边。多年来,我曾去过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古代遗址,很少有哪个地方,给过我如此强烈的触摸历史的感觉。环绕着这些古印第安人住房的房基,仿佛还能捕捉到他们逝去的身影,而路前方的每一级台阶,似乎都有他们刚刚留下的脚印。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三点,我返回了古城顶端,在一块石板上坐了下来。凝视着脚下,那段悲惨的历史就在我眼前。 公元1499年,哥伦布第二次美洲探险的伙伴,西班牙人欧赫达远航登陆南美洲北部加勒比海岸,也就是今天的圣玛它地区。这是欧洲人首次探索这个区域。他遇到了富有的土著居民,记下了好客的印第安人告诉他的故事:在这片大陆内地,有一个叫做朵拉朵的王国,那里有数不清的财富。欧赫达把朵拉朵的故事带回了西班牙,流传中,故事出现了不同的版本,最诱人的版本里,朵拉朵成了一个拥有几座金山的王国,山里面遍地都是翡翠。 黄金梦驱使成批西班牙人来到南美,他们目睹土著印第安人把黄金饰物抛入河中祭祀神灵,于是,残存的疑惑变成了寻金的狂热。在随后的一个世纪中,寻找朵拉朵王国成了西班牙人深入南美内地的主要动因。 沿海土著印第安人中,有一个叫做塔依罗纳的部族。西班牙人登陆前,塔依罗纳是这个地区最强盛的部族,发达的工艺技术,复杂的社会结构。他们在这个区域定居的历史,至少已经有一千年。西班牙人看到的把黄金饰物抛入河中的是他们,款待欧赫达讲给他朵拉朵黄金王国故事的也是他们。 很快,塔依罗纳人发现,欧洲人不是来当客人而是要做主人,他们开始武力抵抗。西班牙人的对策是以加倍的暴力粉碎他们的抵抗,切断他们来自沿海地区的物资供应,分割他们的部族绞死他们的首领,强迫他们的青壮年充当奴隶。战争持续了整整七十五年,终于,塔依罗纳人败在欧洲人的手下。他们没有屈服,在持火器的强盗步步紧逼的危急关头,他们选择了逃亡。他们抛弃了自己最后的家园,我身边的这个城市,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座古城,是塔依罗纳人高度创造智慧的结晶,是他们千年文化历史的见证,也是他们民族命运的最后篇章。西班牙人自始至终不知道这座古城的存在。 我站起来举目四顾,古城上下,寂静无声,望不尽莽莽群山,无边翠绿。空中云层变幻,峰顶雾气朦胧,沉睡中神秘的古城,美的令人窒息。 我想起了喜爱的一首唐诗,刘禹锡的七律<<西塞山怀古>>。上半阙,西晋大将王浚攻打吴国,吴主孙皓投降,三国割据终成泡影: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浔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下半阙,诗人在西塞山上,抚今追昔,感慨无限。看世事纷扰,念天地悠悠: “世人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如今四海为家日,故垒箫箫芦荻秋。” 我觉得诗人似乎也是在写千年后我此刻眼前的一切,只是地点换成了南美洲,在地球的另外这一面。战争,征服,几千年人类社会的主旋律,历史在不同舞台上,演绎着类似的故事。弱者在竞争中败北,为新帝国的出现铺平道路,是非功过,谁能说得清楚?但即便是那样,自然达尔文主义有它存在的基础,社会达尔文主义则是太过无情。 沿着时光隧道退回,置身塔依罗纳人弃家出走的片刻,扶老携幼,永别故土,从此踏上不归路。他们去了哪里?400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答案。山形依旧,故垒箫箫,这个延续了千年的民族连同他们的悲剧故事,在残酷的历史风云中,如同一缕轻烟,永远消失了,留给后人的,是无尽的怅惘,无言的凄凉。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远方传来隆隆的雷声,气温猝然下降。我一路快走,在第一颗雨点落下之前,赶回了营地。 营地内多出来几张新面孔。我在古城时,又上来了一个游客团。新来的游客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显然他们已经上来有一会儿了。数了数,五男一女,一共六个人。我在他们旁边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 坐在旁边的小伙子传过来一支已经点燃的手卷烟,他从以色列来,刚服过兵役,军队中的习惯。我接过来,吸了几口。“你们这些人以前互相认识吗?”我问。 “不认识。我们七个人,五个国家,全是单独旅游。” 我把卷烟传给了下一个人,扫视了一下周围:“好像只有六个人。” “我们有两位女士,另外一位还在路上。” 还在路上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英国大学教师。我看了看营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有人和她在一起吗?”我问,想起了自己第一天的经历。 “有人,我们的厨师。”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们团的几个人正围着另一张大桌子打牌,我走过去旁观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气候益发转凉。我有些困倦,爬上阁楼,楼梯拐角处点着一只蜡烛。没留神,我的头又重重的撞在阁楼低门沿上。我四面看看,想找块石头砸门沿两下解解恨,结果什么也没有。口里咀咒着,钻进了蚊帐。 记得很小的时候,头撞在桌子腿上,痛的哭起来。父亲说,男孩子,痛了不哭。我 外面开始响起一声声惊雷,紧接着下起瓢泼大雨,密集的雨点打在屋顶,像敲鼓一样。朦朦胧胧,不知过了多久。“晚餐时间!”有人在楼梯口呼唤。我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下到一楼,见我们的人围在一张长条桌四周。长条桌两侧的长凳子,一侧高一侧低,我在低的一侧挤了个位置。看看我们这边的人,个子小的坐下后只露出头和肩膀,望着桌子对面的一排高人,像是家庭里饭桌上孩子看大人。 晚餐是意大利通心面,味道很好的调料,外加水果沙拉之类的点缀。越过对面大人们的肩膀看过去,我的正前方是比较小的那张桌子,新来的几个人围坐在那边聊天,他们的晚餐还没有就绪。我突然注意到,他们还是六个人。 “那位女士还没到吗?”我问旁边的英国人汤姆。汤姆摇摇头。 我望了望外面,雨小了许多。几只摇拽不定的蜡烛,昏黄的烛光,映出房檐外细密的雨幕。雨幕背后,看不到任何景物的轮廓,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不晓得刚才暴雨的时候,那位女士是不是已经过了河。 “咱们应该去接她一下”,汤姆说。“没有用处,”我说,“除非你能背她上来,显然你做不到。她只能自己一点点走,谁去也帮不上忙。” 沃特这时出现在桌子一端,正好首席翻译妲妮拉就在他旁边。看来他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即席演说。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沃特清清喉咙,高度概括,一句话就把心理学中最深奥的问题讲得清清楚楚。妲妮拉赶紧如实翻译:“大家注意了,沃特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沃特继续:“一种人来过古城,另一种人没有来过。来过古城的人是幸运的。”他大手一挥,把我们全体罩在掌风之中,“你们是幸运的。我敢保证,你们永远会记住古城,你们的古城行,是一生只有一次那样的经历。” 我同意,我已经有了那样的感觉。可惜沃特没有进一步阐明,没来过古城的人,是不是就是不幸的。我个人认为,这是个很值得推广的想法。 沃特开始讲述他二十多年来古城工作经历中的故事。“发现古城后,只有过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外国游客,是个法国人。”沃特讲述的故事中的一个,“二十年前,没有今天这样的团队游,我那阵儿跟着政府考古队。一天傍晚,营地里就我一个人,法国人突然冒出来,绝对是个野人,破破烂烂,比比画画,叽哩咕噜,脏兮兮满脸胡须,怎么也弄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沃特讲的眉飞色舞,“我一开始没想到是游客,游客怎么可能自己找得上来?莫非是游击队,来绑架我?不像。没准儿是外星人,那就好玩儿了。” 我心想沃特大概不知道,外星人可没有游击队好玩儿,外星人绑人去做实验,把你泡在药水里三天三夜,变成机器人一样,再给你安上只眼睛,演<<星球大战>>不用化装了。 两年前,沃特带的团曾经有过一个瑞士游客,老先生,高度近视,来程过河时眼镜落在水里。知道他没眼镜不行,全团花了半个钟头,帮助他在河水中摸索,还是没找到,肯定是被水冲走了。以后几天中,老先生苦不堪言,每天恍恍惚惚跟着走路。“我过去还真不知道人会近视到那个份儿上。在印第安人村里,把人家年轻姑娘当成团友,神神叨叨对面拉着人聊天儿,姑娘吓得够呛。晚上露营,第二天早上愣说有人在营地外面站了一夜,不知道想干什么。我猜八成是个木桩子。” 三年前出过一次恶性事故,那个团与我们走同样的路线,徒步第二天晚上,一个荷兰人突然高烧,后来昏迷,雇用当地农民花了一天多时间,轮流把他背回圣玛它市,结果不治身亡。“小伙子才二十多岁”,沃特摇头叹气。 沃特是个很不错的导游。导游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那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热爱他所导游的地方,后者是一切的保证。比如沃特不能讲英文,是个很大的缺陷,但我们照样从他那里学到许多东西。漫长的二十载光阴,平时言谈之中,沃特还是对古城充满了感情。 突然,另一张桌子周围起了一阵骚动。营地十几米外通向山底的石阶下方,游动着手电筒光线。几分钟后,年过花甲的英国女教师和陪着她的年轻厨师出现在我们面前。女教师纤细的身材,内穿游泳衣,外套一件湿透了紧贴皮肤的白色罩衫,手中一只木棍,雨洗的头发拢起,散乱地裹在额头上,双肩上跨着一个大背包。 营地内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掌声。她苦笑了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问道:“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我看看表,六点四十分,她已经连续走了超过十个小时,看来是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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