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2500元的西北万里行之三－－－敦煌

这种年头，象一架葡萄藤

触须牵着云的手指

整个天空都非常美丽

没有红嘴的鸟儿飞过

这是流年，这一年和下一年一样

都是洒满了光阴的酒杯

--------节选自阿海《流年》

从兰州坐火车N857到敦煌,要花十几个小时，暮发朝至。

西北的日落很晚，因此我能看很久窗外的风景，那是历尽沧桑的大地和气象万千的天空，我甚至看到很多次彩虹,想起多年以前M也曾在从兰州到敦煌的火车上拍下了有龙卷风和彩虹的的视频，我突然顿悟,传说有高僧来敦煌,看到夕照三危山有霞光千道,以为神佛显灵,从此开始莫高窟的千年灿烂佛道兴盛，如今看来，西北的荒漠也许因为特殊的地理天文条件,晚霞与朝霞一直都是那么龙马飞腾、白云苍狗、彩虹纷呈,在古人眼中确实是佛迹昭昭。

火车旅途的一开始，我对面坐着两个乏味的东北夫妻，之后由于一对座位分离的夫妻希望和我换座位，我坐到了一堆四川人中间，旅途才开始变得生动，四川话总是那么有趣，我和四川的老人们胡吹了一通丝绸之路上城市名字的渊源，又讲了刚才看到云霞的佛迹之悟，最后讨论了宗教和信仰，之后夜晚来临他们沉沉睡去，旁边有个兰州某大学学艺术的女孩子和一位土族美女，我们在半夜里谈起了艺术设计，讲起他们艺术学校变态老师的多彩多姿逸事差点把我笑晕，一直讨论到艺术家为什么一定要变态才会成功，一直到凌晨四点大家才闭目休养。

火车到了敦煌，旅伴们又四散了，我安顿后行李就立刻去了莫高窟。

在烈日之下，莫高窟景区是一片白亮，天如此，地如此，连白桦树也是白亮亮的。莫高窟由导游引领只能看8-12窟，其实大部分游人只能看个热闹，因为倘若不懂历史、佛教、艺术，那么莫高窟只是千年土堆而已，回去后我到学校图书馆借了一堆敦煌研究书籍，才觉得略解困惑，例如所谓“经变”，经指佛经，变是“变相”或“变现”之意，既佛经内容的形象化展示，类似于革命宣传画宣传革命思想。所谓“药师”是指药师佛，与本师释迦牟尼佛、 阿弥陀佛为"横三世"亦称三宝佛，药师佛是佛教净土“东方净琉琉璃世界”的主教，他可以为信徒们消灾延寿，灭除一切灾劫病苦，让他们于命终时前往生清净琉璃世界等等。

敦煌,对于江南来说,是一个如此遥远而神秘的名字,我最早关于敦煌的印象可能是日本电影敦煌, 如今回味电影中的一句台词:男人要找一件值得赌命去做的事情,真觉得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以后是余秋雨的道士塔,不过如今读来真是毫无养分，而已为坊间所熟悉的飘逸优雅的飞天,也可以说是敦煌的代表形象了，飞天的渊源是为佛陀说法护法的天龙八部中的天歌神和天乐神，飞天的“天”其实是指神而非我们理解的天空，唐代吉藏和尚在〈金光明经疏〉中云:“外国呼神亦为天。”中国老祖宗在吸收佛教的过程中逐渐把印度歌舞神演变成了曼妙的仙女，确实《妙法莲华经》里的“诸天伎乐,百千万种于虚空中一时俱起,雨诸天花”用“经变”形式表达，更能让信徒们感受到宗教的美丽。

千佛洞里朝见完诸佛，火车熬夜的后果开始显现，我困累不堪，于是在敦煌研究院的院里檐下，躺在椅子里沉沉睡去，片刻后醒来，千佛洞静静伫立在眼前，白桦闪烁着银色光芒，风吹过时哗哗作响，阳光如千年之前泻洒在院落之中，那一刻心里安静如佛，才感觉到我真正在心里有一个自己的莫高窟。

鸣沙山离敦煌市区很近，听了朋友的英明建议，我在晚上七八点时出发去鸣沙山，说是晚上七八点，可是西北的日落要到九十点，因此当时其天色相当于江南下午四点多时候的天色。

及至真正到了鸣沙山旁，果然满目金黄，沙山起伏，驼队蜿蜒，只是驼粪味道浓郁，初次领教有些难受。慢慢走入沙山深处，终于看到了传说的月牙泉，沙山环抱一泓清水。走近月牙泉，可以泉边芳草连绵，小鱼游弋，飞鸟回旋，泉水与漫天的沙漠对比，确实显得如此珍贵和美丽。有小孩在围栏外抓捕泉中小鱼，将其放入泉水外的沙坑中，我心觉残忍，幸好小孩的大人也劝斥小孩赶快放生．我突然觉得感慨，小孩们未经生老病死，往往不知悲悯，对小动物小生灵常常显得残忍，难得有爱护天地万物的小孩子就属于有佛心慧质的。

有点遗憾的是如今鸣沙山已成了游乐场，红旗飞扬游人雀跃，而月牙泉也日渐干涸，谣想当年游人罕至时，月牙泉和沙山的原始之美，已无法再觅踪迹，只是沙漠里日落时，看到天际云霞灿烂，夜色将繁杂的人迹人声逐渐隐匿时，我慢慢的感觉到了沙漠里天地的辽远广阔。

为了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一些，我也决定攀爬沙山，一开始还穿着鞋，后来索性光脚，这才发现在沙漠里真得要光脚才能体会被细沙裹着抚着的快感，沙山很难攀爬，流沙会让人上一步又滑一步，后来我终于领悟要手脚并用，并且深深插入沙中寻找一定的固定点才能较快的爬上沙山。终于站在在沙山之顶，目睹了一轮明月徐徐从沙山之下升起，慢慢看着如此皎洁浑圆的明月布满葳蕤月纹，升起于沙山之巅，心里竟然微微有些震撼，沙漠的夜空和明月是如此的优美如歌，单纯之美，寂静之美。夜色全黑的时候，一个人慢慢走下沙山，沙漠里没有灯，仰头看满天星辰似乎伸手就能抓一把在手中，我居然一下就认出北斗七星，好久没有抬头仰望星空了。

回到寝处，发现不仅屁股口袋里装着半袋沙，相机手机里也都是沙子，浑身上下都粘满了沙漠的回忆，不管沙子先“杀”了个沙洲瓜吃吃，果然甜美无比啊。

很不幸的是在敦煌的第二天，住处无空调无电扇，大街小巷上也少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天上仿佛有十个太阳，炎热得我简直无处可逃，差点中暑脱水，最终发现敦煌火车站也许是全敦煌最凉快的地方，宽敞阴凉，我不顾礼仪的在火车站躺下睡了两个多小时才缓过气了。

(图片左下角有彩虹)

(莫高窟)

(鸣沙山)

(月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