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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下汴工业区的人们 |
2008-10-14cncn.com |
自从买了单反后,我便热衷于各类采风了,早将旅游抛在脑后。这不,10月7日,在踌躇了很久后,我开始了新的采风尝试,这次不再是那些怀旧的老街古镇了,而是去东莞最为繁杂的工业区。 该如何描绘如今东莞的城市面貌,这真是一个有趣而又耐人寻味的问题。 说它有趣,是因为这儿的城市格局与内地中心城市的那种摊大饼方式不同,如果你查看卫星地图,就会发现东莞的城市呈现为一个巨型的带状结构。呈多点分布的城区及几个重要镇区,其单个规模已经足以媲美中等城市。说它耐人寻味,是这片土地两级分化十分显著,这里既有宽阔壮丽的绿化大道和森林湖泊,优雅迷人的高尔夫球场和顶级酒店,也有遍如蛛网,混杂不堪的工业区,城中村。前者和后者的数量和面积都同样巨大。 前者的壮丽,正被各种主流媒体反复播放着,甚至于传颂着,而后者的别样滋味,估计只能亲自前往才能体会了。 广深高速穿过是珠三角的核心地带,它是一条最重要的经济生命线,也从东莞市区擦肩而过。富于寓意的是,在这里,它也是东莞城区和那些工业区之间的分水岭。10月7日上午,我从南城车站坐上67路公交车,车辆开出没有多久,就需要穿过这道分水岭,往西去厚街镇。 虽然有了新方向,但具体的选点却不甚明确,估计很少人这样做吧,几乎没有什么可参考的资料,更别说攻略。在我平日阅读或者书写游记的时候,并不太注意攻略的重要性,一则是攻略的变数较大,二来吃住行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旅行的主要目的,也几乎不会成为文字记录的对象;另外,攻略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个性的发挥,使旅途成为了一种验证式行程。其实旅途最好的攻略,就是怀着一个富于观察力的心,将所有具备价值的东西装入脑海,并以自己的独特方式诠释出来。 记忆中,虎门到长安的那一条道路显得比较杂乱无章,这是工业区密集的一种标志。于是,当那个身材娇小的售票员,用细细的嗓音问我去哪儿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冒出了一个词语--北栅。其实北栅倒底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需要在一个最为混沌的地方下车,然后拿出我的k10d+FA31,来一个全新的记录。 从起点到北栅要7元钱,时间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是一个流动的舞台,也是一个移动的观景台。在这里,无数人进进出出,又能看到车外各类风貌,只可惜,这儿不太适合拍照。如果从人们的外表特征来说,工业区的乘客们大都比较年轻,讲普通话和外地口音的较多,穿工衣和制服较多,三两成群的也比较常见,他们有的还会扛着编织袋,拎着脸盆水桶。 北栅终于到了,它正如我期望的那样混沌,沿路都是低矮的建筑,不是门面就是厂房。几乎每个门面都有一种主题,都有一些人在从事某种产品的加工或者销售。窗户上,屋顶上,半空中,路边脚下,横向纵向斜向的,甚至飘舞着,散落着,耷拉起来的,都是凌乱不堪的招牌,用常规的审美观来看真是毫无美感。它们仅仅的作用,就是代表一个个饥渴的眼神:“来买我吧!”“来光顾我吧!”“来试试我吧!”甚至,个别隐秘的暗处,某种服务的场所,也在幽幽地发出邀请,来让我服务吧。 在这样的环境采风真有点不习惯,除了缺乏构图感觉外,我总担心别人戒备的眼神,担心来路不明的旁人,再加上车流湍急,各种声音非常嘈杂,早没有老街的那般闲情逸致。于是,匆匆拍了10多张,便灰心地撤退了。想到自己之前的创意计划,不免有些沮丧。 我是在长安镇的厦边村上车的,也许是心情不佳的原因吧,总觉得车上的售票员小姐不那么顺眼,她很少正视人们,总喜欢翻着白眼瞟着眼睛看人,神态颇为傲慢。 午后坐车容易产生睡意,但我还是提醒自己不要迷糊,数年前我曾经在这儿的中巴车上被小偷划破了裤子。幸好随后上来两个老外,他们坐在我后面,说着不算太糟糕的汉语,引起了我的好奇。不一会儿,有个男子很有礼貌地示意一下,他随即坐到我旁边的位置。 车辆继续前进,我还是感觉有些犯困。大约在厚街镇的某个地方,车停了,有三个人准备下车,其中两人从我身旁经过。此时此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高声叫喊“不要让他们走!”顿时,车内的沉寂被瞬间打破,所有人都向她望去。那女人就坐在那个老外的后面,也就是和我隔了一排的地方。她十分焦急地说“我的东西不见了,不要让他们走!” 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两个男子停留在门前也没有答话,车内的气氛显得异常的紧张凝重。 就在僵持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子狠狠地骂了一句,扔出一件东西在地上。而几乎同时,车门也意外地被打开了,这三个人连忙下车。那件东西就躺在我脚下的不远处,是一部手机,正是那个女子所丢失的。眼见物品重新找回,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女人并不肯罢休,她立刻跑到车门,目视那几个男子,并立刻打电话报警。“不能让他们跑了,一定要他们受到惩罚!”女人的语气异常的坚定。 “为什么你给它开门?监控系统在哪儿?”在等候电话接通的同时,她还把尖锐的问题指向了司机。 不过后面那个问题足以证明出她并不是工业区的人了,因为在东莞只有市区的公交车才配备了监控系统。至于前面的一个问题,答案足以让所有人后怕,无辜的司机指了指身旁的后门按钮,它已被某种刀具给戳破了。 报警电话接通后,她不忘让司机告诉警察目前的确切位置,我很佩服她的机敏和果敢。 也许是怕逃跑引起路人的注意吧,那三个男子并未撒腿逃跑,而是慢悠悠地越走越远。然而,直到他们走到对面的马路,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的时候,警察依旧没有出现!车内的乘客都感到失望,有些抱怨警察的速度太慢,还有的甚至责怪女人多此一举。但女人却依旧很坚定,她说犯法一定要受到惩罚的。“如果你是受害者,也应该如此!”她的坚持得到许多赞许的眼光,也包括我。而那两个老外,却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女人,他们操着流丽的汉语却又一副懒懒的样子,说报警没用啦,人早不见了,边说边走下了车,在众人嘲笑的眼光中消失在路边。 这时候,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子主动过来对失窃女人说,我当时就坐在你身后的呀,早就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了,当时我用脚底故意击打地板,可惜你没有意识到。唉!被窃的女人有些懊恼地说,我能记住他们的样子,但无法描绘出来。她这话似乎是讲给我听的,我已经感觉有些后悔了,因为自己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勇气在第一时间的时候抓拍到那三个男子的样子。 想不到小偷如此猖狂,大家都觉得有些愤怒,就在这时候,另一个男子发出啊的一声,原来他的右侧裤兜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 “这是第三个人干的,他们三个人都穿黑衣服!”突然间,那个貌似傲慢的售票员开始搭话进来,而那个司机,他跑到路边,蹲在地上郁闷地抽旱烟去了。 幸运的是,这个小伙子没有损失什么,钱包手机都在另外一侧的裤兜里面。 “这种事情多吗?”我终于开口讲出第一句话。 “太多了,我都见过无数次了,”售票员显得有点无奈,“我在这里做了四年,瞟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小偷了。”她更加补充道“其实他们上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们买车票根本没有说地点,直接说买两元的。” “后来,我发现了那个人有动作,但不敢提醒你,你已经睡着了。”她说的是刚才惊觉裤兜被划破的男子。“于是,我用手势提示你的同伴,他倒是马上明白了,便来提醒你。” “是啊,你都睡着了,可我在后面不敢直说,就拍你的脑袋,问现在是哪个站了?”他的同伴,另一个穿红色衣服的男子说道,似乎像在回放某个电视镜头,他接着说“可惜你一看没到站,又继续睡。。。” “噢,看看我!”这个醒悟的家伙拍着脑袋,一脸的懊悔,大家都不由地笑起来,还好,有惊无险。 真想不到,就在10分钟前那段沉寂的时刻,小小的车厢竟然如此复杂。大多数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却进行着无声的交锋,这里既有邪恶的身影,也有闪烁着的智慧和勇敢的光芒。就连那看似傲慢的眼神,也充满了机智的意味。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怎么警察还没有来呢!大家又一下回到现实中来,都10分钟了,未免反应速度太慢了,于是有人又开始抱怨时间给耽误了,一个卷发男子情绪尤其强烈。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来了警察。两个衣着淡绿色警服的巡警最先赶到,他们开始询问情况。似乎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这时候我才开始摁动快门。这两位巡警态度还是非常不错,他们除了向大家致歉外,还非常认真的听取那个女人的讲述,并做笔录。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驶过来,一个体态臃肿的警察从车上出来,他手持一部相机,先去公交车里面拍照。这个表情略为凶狠的警察,下车后很快发现了我手中的相机,便极为严厉地询问“你是干什么的,报社的?” “哦,不是,自己的”我指了指相机,略显慌乱。其实,到工业区采风,也想过相机的安全问题,但没有料到麻烦竟然来自警察。 “不要拍这里哈!”他似乎也没有打算来要我的机子,但给了我一个明确的警示。 “好的,好的。”我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眼见小偷是溜掉了,大家都以为可以继续上路来了,但警察说还得连人带车去派出所录口供。那个卷发男子变得更加不耐烦了,他抱怨时间耽搁了,而那个女人也再次恳求大家帮帮忙,做一下证人。但大家的情况总是各不相同,更多的人要赶路,他们换乘了另外的公交车。而有八个人就打算留下来,包括我,我似乎已经找到某种感觉了。 留下来作证的,还包括一个粉色衣服的男子,他非常热情积极,而且就是起先坐到我身旁的那个人,我很庆幸自己运气还不算太糟。 于是,车辆再次启动,这次的目标是不远处的沙溪派出所。刚才的两个巡警仍然很客气地感谢大家的配合,并说将很快结束的。那个女人,司机,还有之前穿白衬衣的男子,很快进去做笔录了。我们其余六个,还有售票员,就呆在派出所大楼的空地上。因为有了共同的经历,大家的话题开始活跃起来,售票员开始给我们细细讲述那些扒手的事情,她们平日里也尽量和这些扒手周旋,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提醒乘客,不过那些扒手真的很讨厌甚至很恐怖,有时候,她们还会受到报复,比如车辆被外面突如其来的石头砸破了玻璃。 我开始变得对这个翻白眼的售票员有了好感。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年轻人没有参与谈话,他坐在地上,拎着一个水桶,把双脚摊在地上,拿起手机很大声,很直白地汇讲着“xx,你想我了吗,但我还回不来,在派出所帮忙作证呢。。。”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乡村爱情》中那个敢于表白的李大国。 然而,我们在空地上的时间有些漫长,连我这个不着急的人都有些烦躁了,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但我们还轻易不能离开,在未获准允许前。“真的小偷不知道又到哪个车上偷钱了,我们这些无辜者还在这里走不了。”售票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就建议大家去里面看看,不行的话我们先走。于是进了派出所大厅,之间那个女人还在和一个警察交谈着呢,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我们就提出要先走,那个警察想了下,就拿出一张纸,要大家把名址和号码记录上去,然后就能离开了。 在这个派出所呆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获准离开了,但车子还不能离开,于是只得步行到国道上。这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但个个都有种如释重负,赶快逃离的感觉,不知道这种感觉和当时下车的小偷一样否? 我们重新等车的的地方叫下汴,到了国道上,还需要经过一个狭小黑暗的地下通道。在这个巨大无比的工业王国,留给普通行人的通道却非常拥挤,我们几乎是要和对面的人摩肩接踵才能通过,特别是那段短暂的黑暗区,想到那几个逍遥在外的黑衣人,我心里就觉得特别畏惧,手中紧握着相机。 只有刚才那个李大国状的男子,还在满不在乎继续褒电话粥,他对xx说,哎呀,我的老板好重视我啊,我不干了,他临走前一定要塞东西给我,你看,好多“王老吉”,都装不下了。我走在他后面,正好看到他了所有的行装,除了简陋的随身行礼,还有那个水桶里面滚动着的几个红色的易拉罐。 在拍下他的背影后,我突然对纪实摄影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过去,我们总喜欢扫街,捕捉到的是临时随机的画面,这是一种横向的摄影方式。而今天,因为一次特别的经历,我不仅是摄影者,也是事件的当事人。这种方式拍摄出的作品,可能更具特定的内涵和背景,甚至你也是作品中的一部分了。或者,这可以叫做纵向的摄影方式吧。 在下汴站台,售票员帮我们拦住了另一辆67路,便热情向大家告别了。 新的67公交上,那售票员更为热情,她朴实得如同农家大姐,我立刻有了好感。我坐在前面的横排,也瞟着眼睛,看到对面略带睡意的女人和之前的那个一样美丽依旧,而她身旁粉色衣服的男子,目光亦甚是和蔼。再旁边的又是一个黑衣男子,车上好像还有几个黑衣男子。刚才同我一起上车的那几个“老乘客”,似乎眨眼间就不见了,我已经辨认不出来他们的样子了(见图5)。 车辆继续前行,它很快会穿过那道分水岭回到繁华的市区了。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它仍将继续,就像车窗外的工业区,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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