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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天路万里,因你美丽--永恒的青藏线与新藏线

2008-11-07cncn.com

08年的9月下旬,18天的时间,沿着青藏线与新藏线一路向西。逾万里的行程,并没有想象的艰苦,而一路的风景却难以言述。这是一段怎样的旅行?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这样一次放逐,去追寻灵魂的天空和生命的湖。

在此与大家分享这段经历。我想,触动人的往往是情,感动人的永远是爱。美景固然让人流连,但吸引我们去西藏的理由,却绝不仅此。
可以在归来后会心的微笑,但愿文字能够保留那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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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万里,因你美丽............................

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天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始于初逢,感动于你的美,却不敢太过热情。高原稀薄的空气禁止任何激动的行为。淡淡的来,淡淡的去,让一切淡然如风,让所有情愫消融,凝成雪域佳酿,芬芳日后的每个白天黑夜。

天路万里,处处格桑花开,那是蓝天,白云,雪山和温情铺就的道路。



(那一片天空)


启程:青藏铁路

  那一天,独自上路,尽管之前很多的亲友告诉我西藏危险,刚经历暴乱和地震,但心底无声地呼唤让我不顾一切。为什么要去西藏?也许是灵魂有些许的惆怅,也许是心情有些许的悸动,更也许是前世今生未了的情节。总之,一定要去。于是踏上了T5次列车,踏上了号称“天路”的青藏铁路。

我以为会一路孤单,会是一个寂静沉默的旅行者,但事实往往与猜想相隔万里。


(青藏铁路(隔着窗户玻璃拍摄))

拖着庞大的行李,提前进入了列车的硬卧车厢。走到我的铺位,发现上面正踩着四只脚,不停移动着,把原本洁白整齐的床单搅得像麻花,心里不免生气,咱还得在这铺上躺47小时了,太没王法。“喂!你们这样踩还让人用吗?”我埋怨道,一位50多岁的大妈回头说:“行李架在上面,只能踩着中铺,总不能跳着放呀!”另一位身材消瘦的女孩压根不答话,正上蹿下跳的塞包袱,我仰头一看,呀!两人的行李差不多占了整个架子,咱还是赶紧放行李,晚了只怕要抱着箱子睡觉。

  托箱子时磕到了大妈的后脑勺,她哎哟一声,接着又一声哎哟,原来那女孩也踩到了她的手,这回轮到大妈上火了,她气冲冲的嚷到:“你们就不能长点眼睛!”。

我心里也不痛快,指着狭小的过道说:“这么窄,挤三人能不碰吗?”。

那女孩回头了:“搬东西,后背又没长眼睛,那能看那么多。”

“好!好!你们方便,那就牺牲我做代价吧!” 大妈赌气的从中铺爬下来,沉着脸站在过道边。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很好笑,甚至有点可爱,回头说:“要不我帮你放行李吧!你在下面递一递。”她头一偏,不搭理,显然还很生气。

  等我们把行李都安顿好了,她才进来把些零碎的小袋子码好,然后躺下,一声不吭。才刚到晚上9点,我睡不下,想问问她们是否也到终点站,又不便开口。

很快,火车在灯火辉煌的北京西站轰隆着出发了,一夜无语,大家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沿途风光)

没想到我的旅行会以这种方式开头,心中不免沮丧。

次日早晨到达西安站时,睡对面的大妈翻身起来,脸上阴霾已散,面色红润,正伸腰抬腿活动筋骨。从中铺下去时,右脚突然踩空,我飞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没有摔倒,不过受了惊吓。她慌张的朝我一笑,说:“还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好使。”

  我问她今年多大,回答60岁。

  又问:‘独自出来,家里放心吗?’

  大妈这时边整理衣衫,边轻快的说:“有啥不放心的?能吃能睡能走,坐在家里也是给孩子们添麻烦。这是第三次来西藏,家里人都习惯了。”

  不免佩服,60岁的老人还敢独自上西藏,看来中国老一辈的观念已今非昔比了。

不过大妈的身体并不乐观,见她掏出一打药瓶,有治支气管炎的,降血压的,治感冒的,补气提神的……我担心的问:“您这还有感冒,能行吗?”她吞了片药,说:“出发前一天受凉了,不过没事,先去林芝,然乌湖,那里海拔低,等感冒好了,我再回拉萨。”说完,她拍拍下面的座位说:“你也下来坐坐,在铺上窝了一宿,多累啊!”确实躺得腰酸背痛,掏出高度计一看,呀!海拔已经一千多米了,在北京时才47,开始幻想是不是开始进入高原边缘了。大妈象洞穿了我的想法,说:“离高原还早了,明天早上到达格尔木后,才真正接近青藏高原”。


(沿途风光)

  想着这漫长的一天还在平原上,我翻出本书< Shambhala>。香巴拉,一个传说中幸福美丽的天堂,存在于高原之上,雪山白云环绕,绿水蓝天相依,那里没有苦恼,只有心灵的平静与回归。我何尝不是追寻这样一个境地,在西藏,能发现香巴拉吗?

A meditating person has one point of view, one traveling this world another view. There are many points of view. Which is true? A person who travels the world looking for Shambhala cannot find it, but that does not means it cannot be found”

The Shambhala Sutra

是的,香巴拉只存在人的心中,寻找是徒然无益的。我不奢望西藏能救赎那颗迷乱飘零的心,没有人能替我寻找心的出口,唯有自己。只想站在高原的艳阳下,风干潮湿的心,然后静静地面对自己,到底要怎样的生活。

正发呆,大妈凑过来说:“这书里的插图挺好的,我和你一起看吧”。逐渐的,大妈活泼的本色感染了我,也不去想那些恼人的问题,看到好的图片还要和她一起评首论足。大妈不时妙趣横生的说她的旅行趣事,告诉我班禅与达赖的区别,活佛喇嘛的等级关系,灵童转世的过程...

时间飞快,在两人的闲聊中又过了半天,晚上到达西宁时,海拔已升至二千多米。次日凌晨5点,车厢有人叫唤:“藏羚羊!藏羚羊!”。我睁开眼,车窗外晨曦微明,连绵的雪山冷清而遥远的矗立在草原边缘。没有看见藏羚羊,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高原景观感动了。啊!可可西里你终于出现了。整车厢的人都被唤醒,不时有人问:“哪有藏羚羊?我怎么没看见。”火车依然行驶,这段铁路修建在沼泽之上,不时钻进幽黑狭长的隧道,穿过草地,越过山川,地形复杂,可以想象当初开路先锋何其的艰难。


(铁路)

太阳升起,阳光普照群山,牦牛散落在草地,羊群漫步在湖边。这份恬静广阔的美引得大家纷纷举起相机。大妈掏出Nikon D200, 我也拿出Olympus E520, “咔嚓!咔嚓!”一时象开新闻发布会,快门声此起彼伏。突然远方又出现了只藏羚羊,长长的鹿角,健美高大的身型,正畏惧的望着火车,我和大妈追着拍摄,从3号车厢追到5号车厢,还是没有拍到清楚的照片。气喘吁吁的回到座位,对大妈说:“等会,等藏羚羊多的趴在车窗上,咱们再拍”。大妈哈哈大笑:“那就到羊八井了

很快要经过唐古拉山,海拔已升至4000,听说火车已经‘弥散式的供氧,我就肆无忌惮的上蹿下跳的拍照,不时和大妈对比照片。姜是老的辣,同一个景点,人家就是拍得比我好。于是虚心请教,增开曝光补偿,调整快门速度和降低ISO值等等。忽然觉得头晕,胸口憋气,大妈也有同感,估计是高原反应了。爬上铺位老实躺着,还是难受。隔壁已有人在用氧气管,大妈笑着说:“这里就开始吸氧,到拉萨后就直接坐原车返回吧,也算到过西藏。四日火车游!呵!”我气虚的答道:“没准咱们一会也得吸氧。”“没事,一会就好了,相信我!”大妈胸有成竹的回答。闭上眼睛,躺了小会,呼吸顺畅,头晕消失。又开始左右开张的拍照,大妈也一骨碌的爬起来说:“跟着你拍,好风景不容错过呀!”忙碌了一会,又觉头晕。


(青藏公路)

一天没吃东西,据说少食有利于抵抗高反,大妈也就吃了根黄瓜,肚子开始狠狠的咕咕叫。我问:“咱们可能不是高反,是低血糖引起的头晕吧?”

“很有可能,咱们就是饿得头晕。”大妈笑道。

“吃!”我立马翻身起来,拿出巧克力,饼干,大妈也翻出面包,鸡腿,牛肉干等。一顿风卷残云后,感觉better.可过了一会,先前的头晕变成头痛,从太阳穴一直隐隐的痛到后脑勺。“现在正过唐古拉山口,海拔4900米,忍着点,过会就好”。大妈安慰我说。我躺着感受丝丝入扣的头痛,就象带了孙悟空的紧箍咒,大妈也在大口的做深呼吸。

窗外唐古拉山雄伟的身姿昂然挺拔于蓝天下,白雪覆盖的峰顶闪耀着太阳的光华。西藏,您故意以这种方式考验每位接近你的人吗?不容许喧闹与轻浮,只允许用虔诚安静的心走上高原的土地吗?

下午四点,到达当雄,距离拉萨只有300公里了。

哦!迢迢至极的拉萨,即将撩拨你神秘的面纱,我想拥抱你千年的风烟,在路的尽头,在云的深处,你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我呢?


(布达拉宫-来自Sky的拍摄)

拉萨 陌生人餐厅

走出车站,已是暮色四合,依稀看见不远处高山连绵,清冷的空气拌着微微的秋风迎面吹来,我闭上眼深呼吸,让这纯净之气灌满胸腔。大妈随我一同去东措国际青年旅社。次仁旦巴和普布朗杰两位司机师傅已在车站出口等候,两位稳重俊朗的藏族人,黝黑的脸盘,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举手投足透着刚毅的力量。三五下将我俩沉重的行囊放进了丰田4500的后座,他们笑着说:“欢迎来到拉萨”!哦!拉萨,我来了,千里迢迢的来了,他们是你的使者吗?在此用迷人的微笑迎接我。

路上接到Sky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达。他是此行的领头羊,足迹遍布世界的“钻石级”驴友。

今晚所有同伴将聚首陌生人餐厅。橘黄的灯光下,我见到了Sky, 黑色衬衣,蓝色牛仔,姿势优雅的坐在木桌旁;Amy, 明眸皓齿,黑发飘飘;老纳,沉默寡言,独坐角落;Linda,短发墨镜,潇洒精神。

陌生人餐厅,在过往的每个日子里,也曾聚集着多少如我们一样,曾经陌生,此刻亲近的人。我们不需要知道彼此的过去,一个共同的心愿,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相聚在此。

一切的故事都始于此刻的陌生与未知。



(陌生人餐厅)

帕郭街

不想多写布达拉宫,它只是拉萨的明信片,留给西藏以外的人去看的。过多的宣传,如今已成游客的天地,巍峨的外表也只是虚无的摆设,曾经的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已带走一代风华,残留的只有华丽耀眼的灵塔和耗费民脂的数万酥油灯。

而帕郭街,一条环形的水泥路,却凝聚着拉萨的精魂,时时上演着新的故事,这是属于普通百姓的故事,不象布达拉宫定格过往的达赖们,供人千秋万事的敬仰。帕郭街是鲜活的,灵动的,无数的面孔在这来来去去,无数的等身长头叩响在这光滑的路面。虔诚的藏民心中,这是赎罪的路,轮回的街。

我是无神论者,深信马克思所说:“宗教是人类精神的鸦片”。在某种程度上,我有点鄙夷那些只为求财求福而跪拜的佛信徒们。

而面对帕郭街这些无欲无求的朝圣者,我只有尊敬与感概。亲眼目睹他们一次次卧倒,爬起,用额头触击地板,用胸膛紧贴大地,从日出到日落,重复单一的动作,这需要怎样的毅力与恒心呀!


紧随着一名磕长头的中年男人,他的额头有个凹陷的青痕,那是常年累月磕头的结果,穿着羊皮围裙,带着手套,护手木板,鞋子已经磨破。满面刀刻般的皱纹,低垂着眼帘,无视外在的喧嚣,只沉浸在艰苦卓绝的朝拜路上,任凭我离他多近,都没有抬头。

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的叙述:“在茫茫西藏高原的朝圣途中,留下了无数死在半路的朝圣者。倒下的人,会被同伴带上他的一颗牙齿继续前进,在抵达终点后把它嵌在大昭寺的一根柱子上,代表他完成了此次朝圣。那柱子,在黑暗的大殿里看起来和其它柱子没什么不同,只有在光线划过它身体的时候,才能看到上面白森森的布满了骨钉!"

帕郭街的中段就是著名的大昭寺,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去祭拜那根牙柱。谁料来到门口,售票员说已过售票时间。任我磨破嘴皮,求他让我进去,就看一眼,他如铁面包公,绝不通融。也许是我不够虔诚,没有第一时间来朝拜这些逝去的灵魂,那么,相约下次吧!我一定带上洁白的哈达,敬奉给长眠的你们。



(大昭寺前的女子)

为了弥补遗憾,买了转经筒和念珠,学藏民的样子,右手转经筒,左手念佛珠。就让我在这条庄严的街上为牙柱上苦难的生命超度一圈吧!很多路人都好奇且怀疑的看着我,甚至吹口哨,一个穿着旅游服,登山鞋,挂着相机的游客在这转经,是故意做秀吧?我不理会,默默地走着,一些藏民超过我时,会回头微微一笑,那是赞同的善良的笑容,我也微笑的回报她们。一个坡脚的转经老人经过时,轻碰了我胳膊,张着没牙的嘴‘啊啊咦咦’的说什么,我听不懂藏文,老人家的话恐怕又是藏文里的文言文,只好冲她抱歉的笑,老人举起转经筒,又用手指着我的嘴,重复着说‘唵嘛呢叭咪哞’。突然明白,她是教我念六字真言,朝拜的同时必须要默念的话。这位好心的老人也许敬重每一位对藏传佛教认真的人,我很惭愧,因为心里并不信佛,但依然跟随她的口音,学会了这句每日被藏民默念百遍的话。就当为自己赎罪,为朝圣者乞福吧!老人见我已学会,满意的走到前头去了。看着她瘦小的身体,一瘸一瘸的步伐,还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稻草般干枯的头发,生命的活力已被苦难耗尽,惟有笑容依然单纯,美丽。心中不免泛起悲哀,如果不是信仰,她也许此刻正在故乡安享晚年。又何须忍受这种艰苦跋涉。

但,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西藏,一个如我这种门外人无法理解的世界。


(虔诚美丽的朝圣者)

玛吉阿米酒吧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

因为这首诗,知道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一个命运多桀,英年早逝的人,一个高原上的李后主,徐志摩。却被不幸的选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终身不得婚恋;

因为仓央嘉措,我们来到了玛吉阿米酒吧。帕郭街上一栋黄色的两层楼房,曾经是他与情人玛吉阿米幽会的地方。

楼道灯光黯淡,沿着狭小幽长的石梯,我们上到了楼顶的客座。幽幽的藏香丝丝缕缕的弥散,轻轻地音乐诉说那恒古的情话。

我们八人象土司家族般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木桌前,厚实的木质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看不清对面队友的脸。大家七手八脚的点了满满一桌菜,牦牛肉,炖鸡,香酥卷…为明天的启程庆祝。这么热闹的大聚餐却选择在这么舒缓暧昧的餐厅,再浓烈的气氛也会安静下来。我喝着酥油茶,没有言语,大家在淡淡得说些什么,近座的老纳,Sky都很缄默。也许众人的心都在沉思,追忆这房子的女主人!玛吉阿米,我仅知道你当年是一位卖酒的少女,但你一定有着如蓝天般清澈得眼神,雪山般纯净的肌肤和星空般迷人的微笑,让仓央嘉措都幸福的感叹:“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微风吹过窗沿的白布,月亮爬上了中天!哦!400年前也是这轮月亮,挂在黄房子上空,见证过这对恋人的甜蜜与不舍,倾听过他们悱恻的缠绵情话。可是,月亮呀!你又怎会开口叙述那时的故事呢?我只能想像,年少清秀的仓央嘉措,正穿着朱红的僧袍,打坐在经殿香雾中,他忧郁的眼神,凝望窗外山头的明月,思念着情人“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在我的心头,升起玛吉阿米的笑脸”。这样的思念,对于普通人,是幸福的;但对于仓央嘉措,却是绝望的。“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是,他们不仅相见,而且相恋了。这段惊世骇俗的情缘受到了宗教的唾弃,仓央嘉措被逐出佛门,25岁便死于流放的路上。

玛吉阿米,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度过余生的,世俗的眼睛会将你等同于妖孽。但你依然是幸福的,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千年一遇。生命何其短暂,痛苦伤悲一瞬间,但你却已将最虚无缥缈的爱情定格成了永恒。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400年后的今天,我想你们一定相遇在天堂。

俗世的我们今天都端坐在这,商讨着行程。纵然在这样充溢着爱情神话的酒吧里,心里那根最柔软的琴弦也难以被挑拨。有多少人还相信完美爱情的存在?尽管心底还残留一丝希翼,但也明白,爱情,只是世间最后的奢侈品。不是不想,只是太难。


(Makye 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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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卓雍错.............................

离开拉萨,海拔逐渐攀升。

遇到羊卓雍错时,略有失望。这个号称不可战胜的碧玉湖,在清冷的早晨,像迟暮的美人,毫无动人光泽。厚云低垂,湖面平静。当地居民牵出一只体型彪悍的犬,说是藏獒。两只眼睛一红一白,系着大红围脖,老实乖巧的像哈巴狗。完全没有《藏地密码》里描写的那般凶猛无双。也许不是纯种藏獒,也许是人类的驯化泯灭了它桀骜的天性,看到它呆滞的眼神,不知道这样的征服对人类是喜还是悲。



(羊卓雍错)

从山头下到湖边时,太阳已穿破云层,撒下万丈光芒。此时的羊卓雍错波光粼粼,云为衣裳,花为容,明丽耀眼的要抹杀一切黯淡。如果不是见到此时的羊湖,我几乎要否认她的美。相逢美景,是空间,时间,天时地利的总和。那么人与人的相遇,是否需要的更多?

席慕蓉感叹:“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一个缘字包含所有,最难也最易。

尽管之后的旅程,无缘见到最崇敬的两座神山,但与羊卓雍错,是有缘的开始;


(羊卓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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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大本营...............................

经过日喀则,拉孜后,就进入了珠峰自然保护区的大门。门上飞舞的鲜艳经幡在山风中飒飒作响。入藏来接连几夜的失眠,让抵抗力严重下降,被山风一吹,很快感冒了。此时的海拔已是5248米,呼吸本已困难,加上鼻孔堵塞,我感觉快要窒息。想起先前因高反而退出的两名队友,想起很多前人说高原感冒的危险,我担心要无缘珠峰了。是退还是进?望着大门内绵延无尽的群山,我知道错过这次,再来无期。一咬牙,吞下一片白加黑,继续前进!谁也不能阻止我与珠峰的约会,包括我自己。


(珠峰入口)

大门内的群山便是傲视天下的喜玛拉雅山脉,珠穆朗玛还在山脉的深处。越野车载着我们进入了世界最壮观的山川公园。一路上望着车外,云矮矮的趴在山的肩头,鸟低低的飞着。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知是因感冒还是激动。6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绒布寺。队友纷纷下车,去一睹这座世界最高寺庙的风采。在这里,任何东西前都可以用“最”修饰。我已头昏眼花,还不忘以“最高”级的名义发了几条祝福短信。没有下车,在车位上趴着。昏昏沉沉不知躺了多久。Sky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摸了摸我额头说:“没有发烧!好些了吗?”又递过一片维C,我坐直身体,吞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板蓝根,依然感觉无力,像武功全废的大侠,眼睁睁的看着绒布寺,无奈迈不动脚。

遗憾中,车启动了,不一会就到达了珠峰大本营。赫赫有名的珠峰大本营,坐落在两座山头之间,绒布河旁。一字儿整齐的排列着两行军绿色帐篷,帐篷前又排着一遛越野车。


(帐篷)

走进其中一顶帐篷,里面估摸20平米,四下围了一圈藏式沙发,上面放着花纹坐垫,靠垫,角落叠着高高的被子。沙发前摆着暗红的木制矮桌,桌柜上画有精美的图案。屋中搭建着长长的炉子,里头燃烧着牦牛粪。

屋里暖意融融,两位藏族女孩热情的接待我们,她们头结彩辫,手戴白色海螺,笑容腼腆。

天色尚早,我们走出帐篷,坐着中巴朝珠峰的方向驶去,去一个挂满经幡的小土坡。

山坡下立着大本营的5200米的石碑。除此之外,还有些登山者的纪念碑,一块大理石上刻着Sandy Irvine(1902-1924),碑后就是高耸云霄的珠穆朗玛。后来偶然看到一本书《Fearless on Everest: the question from Sandy Irvine》,封面是一个英俊的外国男子站在珠峰前,说得就是这位英国人,在1924年登珠峰时不幸遇难。是什么样的力量吸引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爬到这座山头?也许仅仅是“Into the Blue”的浪漫。

同样浪漫的,还有坐在玛尼堆旁的几个瑞士人。在八级大风的山头,对着珠峰弹吉它。我颤颤巍巍的站在风里,看他们兴高采烈的表情。


(Swiss singer )

此时珠峰被云雾遮盖,不得见庐山真面目。大家都裹紧衣服,祈祷云层快快散去。天逆人愿,厚厚的云从四面八方聚来,越发将峰顶遮严。天色渐晚,我们最终放弃无望的等待,走下土坡。

回营房的路上,捡了块小小的白色矿石,里面有银色的颗粒。Sky顺手也捡起一块,巧的是,两块石头刚好拼成一块,不禁纳罕称绝。我们各自保留,笑说作为日后识别对方的依据。

回到温暖的帐篷,喝下几杯浓浓的酥油茶,看着腾腾的热气升起在火炉上方,感冒似乎已消失。此时,两位司机师傅,六名队员分散坐在四周的沙发上,抱着被子,枕着背垫,看屋中央炉膛的火星一闪一闪。老纳说他已是第二次来大本营,都没能见到珠峰,略显沮丧。Sky则不停的进出,观看天象,期待奇迹出现。


(日落金山)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帐篷里亮起微弱的灯光,众人东倒西歪的或坐或躺。Linda突然提议讲鬼故事。并先出了道脑筋急转弯:“为什么鸟儿要飞到南方去过冬?” 大家启动因高反而略微迟钝的思维,苦思冥想,有的说:“因为南方暖和”,有说:“鸟儿喜欢去南方”……最后的答案却让大伙喷饭。

接着,Sky出了道类似福尔摩斯的侦探推理题:“在一间反锁的木屋里,有两把椅子,分别坐着两位死人,一位身有抓痕且布满枪孔;一位持枪,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前提是,两人是好朋友,问题是,他们是如何死的?”这道题目让帐篷里的气氛恐怖阴森起来,静静的,只听见外面的风声,犬吠。我们都沉浸在死者的世界里,不停的猜想。两个小时后,终于拟出了这起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我却被情节的离奇诡异惊得发冷。

缩进被窝,想着自己在这高山上,离那故事发生地点极其遥远,略感心安。

灯光灭了,炉火也逐渐熄灭,已是午夜时分。我感觉心脏以加速度在跳动,每分钟达到上百次,仿佛要冲破胸膛,跳出来呼吸。无法入眠,太阳穴也在“突突”的狂跳。夜里不停的看表,几个世纪后,终于迎来了黎明。

六点钟时,钻出帐篷。没有想象的奇冷无比,尚能忍受。大口的呼吸冰凉的空气,看满天星斗点缀的夜空。去年在阿尔泰山的黑湖边也见过无比震撼的星空,这次有过之无不及。钻石般闪烁的繁星,似乎随手可摘。Sky也穿戴严实的出来了,我们仰头寻找北斗七星,在密密匝匝的群星里,每一颗都那么亮,那只勺子也被湮没其中。



(珠峰晨曦)

八点钟时,天蒙蒙亮,月儿尚悬在西天。近处的山峰被云带缠绕。清冷的早晨,营地已聚集不少人,纷纷眺望珠峰的身影,那高贵的女神依然白纱遮面。

直至临走,依然未能如愿,不能不算是遗憾。

但珠峰一夜留给我的欢乐与痛苦,如此深刻。以致一月后的今天,仍能深切感受那晚众人围坐炉火前的温馨,仍能闻到干牦牛粪燃烧的气味,仍能听到水壶里滚沸的呼啦声,还有自己急速的心跳声响……


圣湖神山

西藏的圣湖神山很多,但如果单提圣湖,肯定是玛旁雍措,而神山,自然是指岗仁波齐。

一个是四大河流的发源地

一个是万众皈依的佛教中心

他们的神圣地位无可匹敌,连珠穆朗玛也只能号称第三女神。

萨嘎,老定日后,傍晚时分到达了霍尔。

远远的望见雪山脚下一块蓝色液体金属在阳光下闪动,那便是传说中的圣湖—玛旁雍措。


(圣湖)

普布师傅走到长满金色水草的湖岸,垒起石块,默默的祈祷。在这湖盆地带,全是松软的黑灰色沙地,车轮碾过几乎没有声音。

夕阳西下,在一间简陋的旅舍里,我们放下背包。老纳燃起气罐,烧水煮面,这一烧就是两小时。等月亮,星星都探出头来,我们的水还没烧开。站在客舍前面的马路上,听风送来水的气息。想此时的圣湖正沐浴在月色仙境里,倒影着满天星辰,该是何等的静谧美丽啊!趁着星光,轻轻地朝湖走去。黑暗处,突然一声犬吠,惊出一身冷汗。继续前行,又碰到了普布和洛桑,他们疑惑的问我去哪,当知道是去湖边时,拽着我的衣袖往回走,边走边说:“晚上到处是狗,很危险。湖边离这很远。白天都得走一个半小时。” 可是,我并不怕狗,也不怕路远呀!但一向温和的普布师傅这么严肃的阻止我,也只好悻悻的放弃。

清晨九点,草尖上的露还未滴落,迎着朝阳,从霍尔坐车到湖边,开始绕湖行走。

相比玛旁雍措,羊卓雍措只是小家碧玉。

玛旁雍措的美是如圣女般的脱俗超凡,海洋般的浩瀚无垠。雪山为衬,蓝天为顶,苍穹下是广阔蔚蓝的湖水,湖上飞翔着红嘴鸥,湖面游弋着野鸭,湖底是若影若现的玛尼石。


湖水的颜色变幻莫测,百转千回。浅蓝,深蓝,淡绿,绿…但不管是哪种色彩,都是浸透心扉的美。


与Sky踱步湖边,一路无语。天地安静到极致,只听见风拂湖面,白鸥轻鸣。心如此水沉静到底,没有一丝杂念。自然的纯净可以涤荡人的心灵。这一刻,我完全信服玛旁雍措的“圣湖”称谓。我们偶尔坐下,默默地看雪山,湖面。闭上眼睛听风声与水浪声,天地间,只有这两种和谐美妙的声乐。尘世已远,都市的喧闹远在万里之外。在这高原之上,只有眼前一片茫茫的圣水,反射着阳光的气息,除了宁静,还是宁静。


言语的表达在此略显苍白,我不知道有什么接近永恒的方式,可以收藏当时的心境。之后的路在纳木那尼及鬼湖旁延伸,同样是惊人的美景,但只有玛旁雍措让我深感平静的幸福。

隔着圣湖,纳木那尼峰与岗仁波齐遥遥峰相望。同样是白雪覆盖,雄伟壮观的大山,不知道为什么岗仁波齐能如此幸运的被世人拥戴为“神山之王”,而纳木那尼仅仅被看做他的“妻子”且是“被遗弃的妻子”。

阳光下的纳木那尼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白到纯粹的山峰象巨大的石膏雕塑挡住半边天。山头雪气腾起,袅袅入天。车经过山脚,近距离仰望时,我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纳木那尼)

车子绕过一段山丘,就是鬼湖-拉昂错,与圣湖仅一山之隔。但感觉却有天渊之别。阴冷的湖面,凛冽的风,冻得我不敢下车,老纳喝下一罐八宝粥后便全身发抖,也缩在车里。此时的鬼湖蓝得妖治,不见鸟儿飞翔,没有水草蔓生,如下了咒的钻石被搁置在雪山之中,反射着幽蓝诡异的光。

(鬼湖)

下一站便是塔青。尽管在拉萨时,有从神山归来的人告知已大雪封山,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它来了。毕竟对于多数队友,转山是此行的重点。接连几天的灿烂阳光,让我们满怀希望雪已融化。到达神山脚下的塔青时,马上打听进山近况。一位脸部被晒伤的当地居民告诉我们,山里的雪已没过大腿,昨日进山的一班人马也中途折回,有几个印度人扎着帐篷,在山脚下等了一个星期。他摸着自己开始褪皮的半边脸继续说:这两天的日头好,再晒晒,也许三天后山路就通了。可是我们没有三天的等待时间,况且三天后能否通行还是未知。众人不甘心,又去问出租牦牛的店家,答案同样让人沮丧。

错过了珠峰,难道还要再错过岗仁波齐?我不是虔诚的朝拜者,也不相信转山免去六道轮回之苦。但还是想转,只为之前悉心的转山准备和一路万里迢迢的追来。一阵愁眉紧锁后,大家一致认可:山还是要上,能走多远是多远。

于是第二日清晨,背包也不带,每人拿着相机就出发了。先去天葬台,听普布师傅说天葬师会把死者分解成若干块,骨头砸碎后抹上藏粑粉,几分钟内老鹰就将尸体吃掉,留下的皮毛,碎渣也会被狗吞食。所以这里的狗不忌人肉,先前还发生狗吃活人的事情,一些狗会特意跟踪体弱病残,年迈的转山者。之前听大妈也谈过被群狗跟踪的经历,现在回想,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我们没有去天葬台,在一片白雪莹莹的小山坡上,发现居然堆着一个小雪人,有胳膊,有鼻子,有眼,我们大喜,纷纷跑去拥它照像,不知是那位性情人的杰作。而后就沿着这片山坡往上走,几只大乌鸦立在山石上‘呱,呱’叫,像为死者哀鸣。我说乌鸦叫不吉利,不能出门的。Sky说乌鸦叫是不是可以不用上班?我笑着回答:‘家里要养两只鸟,一只乌鸦,一只喜鹊。乌鸦叫,休息。喜鹊叫,就上班。’登上一座挂满经幡的小山头,上面堆放着无数的玛尼石,天然的巨石上也刻着彩色的六字真言。经幡后的石碓上散乱着许多破烂的旧衣物,有手套,围巾,衣裤,袜子,帽子,甚至还有内衣,三角裤。据说是每位转山者留下的贴身物,代替他们长守此山,祈祷超度。我什么也不想留,老纳还想拔根头发放在此地,半天没见拔下来,看来头发不情愿。

几百米的前方就是岗仁波齐金字塔形的山头,白色的山头庄严肃穆,彰示着不容侵犯的神圣。这座海拔6656米的神山在高山如林的青藏高原,并不突出,却同时被藏传佛教,印度教,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千百年来,无人敢攀爬峰顶。我们不敢冒大不韪,但又想感受登顶的豪情,矛盾之下,决定攀登离它最近的山峰。

强烈的阳光反射到雪地,虽然一路戴着墨镜,,依然感觉明晃晃的。上山的路上,三步一歇,心跳明显加快,我们以蜗牛的速度慢慢向峰顶靠进。“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不知怎得,竟想起岳飞的这句话。仰望白茫茫的山坡一直上升到的广袤无垠的蓝天里,仿佛我正走在登天的路上。越往上越喘得厉害,太阳穴也开始‘突突’跳。终于登上先前仰望的山头,却发现这只是过渡段,山峰还在上头。我一头倒下,躺在雪地里,大口呼吸。Sky居然还能打太极,老纳驻着登山杖四处眺望。我坐起来,发现岗仁波齐近在咫尺,换了平原,我一路小跑,五分钟就能登顶。可现在,只有喘气如牛。

俯瞰前方恢宏广阔的天地,不得不感叹:不到西藏,不知天之大,地之广!连绵的远山在目力所及的尽头。云儿鸟儿此时都在脚下了的山头浮游着,我开始得意起来,唱起了〈青藏高原〉。Sky和老纳也跟着唱,第一次,大家这么纵情忘我的高歌。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能遗忘?自我与过去都可以忘记,我只是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却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张爱玲的话此时多么适合。

没有再继续攀登,六千多米的山峰,对于我们三个无任何装备的即兴登山者,具有一定危险。下山的路更难,雪地坚硬,脚下不时打滑。老纳突来灵感,坐在雪坡上往下滑。于是,偌大的山上,三个红,绿,黑色的小点快速的滑动,呼呼的风声带着我们飞速向下,张开双臂,感觉像在天空翱翔。俯瞰来时的路,我知道流逝的光阴即使没有声音,却已留下抹不去的足迹。

神山之行,就这样结束。没能如愿的转山,却意外的收获登山的喜悦。上帝向你关上一扇门时的同时,也会向你打开另一扇门。对此,我已没有遗憾!


(岗仁波齐)


扎达土林

圣湖神山,似乎是此行的制高点,除了对6300米的界山大阪还怀有憧憬外,以后的路线已没有太多期待和预想!至于扎达土林,感觉就是一个类似黄土高坡的地方,可看可不看。然而,往往是人们不在意的东西,最后让你大吃一惊,继而大呼意外。

扎达土林,就是这个让我大吃一惊的意外。

车在阿里荒凉的天地中行进,强烈的阳光射进车窗,空气越来越干燥。

山体的颜色变得丰富,深红,土黄,绛紫,灰白,墨绿,像天然的调色板。据说是因矿藏丰富所致。慢慢的,车子左方出现一片广阔的沟壑,普布说那就是土林。驻足山头,俯瞰下去,我仿佛置身火星。


据说,一百多万年前,扎达到普兰之间是个方圆500公里的大湖,喜玛拉雅造山运动使湖盆升高,水位线递减,逐渐冲磨出这些森林般的沟壑,数十万年风雨的侵蚀,犹如神工鬼斧不间断的雕琢打磨,才呈现今日恢宏的场景。

从山头下到象泉河干涸的河床,我们的车在土林里开始没完没了的颠簸。漫天的尘土被车轮扬起,久久不散。沟壑里偶尔有清亮的水流,水畔长有小丛芦苇和蒲公英,白色的穗子在风中孤独的摇曳。

蜿蜒盘旋了5个多小时后,到达了扎达县。所谓的县城实际只是一条几百米长的街道,却也有餐厅,网吧,超市,邮局,工商所和公安局等等。

洗完一身的尘土,轻松的在街上闲逛。十几分钟便到了街道尽头,一座彩色的佛塔高高耸立着,上面堆满了玛尼石。再往前走,便是悬崖。巨大的峡谷横卧脚底,几条清澈的小河在谷底交错流淌。悬崖对面的土林连绵数十里,如巍峨壮丽的城堡矗立在苍穹之下,在夕阳的映照下,梦幻般的辽阔雄伟,数十只黑鹰在上空滑翔,俯冲,张着巨大的翅膀纵情的翻飞。

这样的苍凉辽阔不同于沙漠戈壁,没有单调,只有精致。

没有任何衬托,也不用任何装点,只有黄土。自然用它的神手,用百万年的光阴,只用黄土雕塑出一道举世无双的奇观。

远方残阳如血,冷风从峡谷越过,此时,这片贫瘠的土地美得如此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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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格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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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格的山顶,夜在沉降

千山万壑中,风在呜咽

清冷的黎明,我们等待第一缕光线,

等待一个王朝的苏醒。

依山叠起的残壁断垣,累累伤痕的遗宫洞穴

我在哪里?站在历史的尘埃中,迷失了方向

穿山涉水,看见你孤独的背影,看见你英雄末路的凄凉

我想我要被古格的深深叹息所擦伤

金色的阳光,照亮斑驳陆离的城楼

三角架上的各色相机,开始不断的“咔嚓”

照下了空壳,照不下你的魂魄。

曾经的十万之众,国王,僧人,农夫,小贩,巫婆,去了哪里?

墙壁上的绘画,废墟里的佛像,干尸洞里的三千将士,都在历史里沉默

没有人能确切的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百年来的每一个晨昏,

在阿里贫瘠荒芜,干裂孤寂的土林里,都只是古格自己。

他还在等待什么?在等待一个听他诉说的人吗?

听他逝去的辉煌,百年的孤独?

如果是这样,我懂!古格!

懂你孤独落寞后面的坚持与守望

为得是什么!


班公错的黄昏

从狮泉河沿新藏线往北,关卡重重,费了大周折办下来的边境证被查了又查,而老纳凭一本护照畅通无阻,真气煞我也!在其中一个检查站,遇到一对骑自行车的“强驴”,刚刚翻过5300米的喀喇昆仑山脉,正朝成都奔去。他俩无畏潇洒的表情,让坐车旅行,还自以为冒险的我汗颜不已。

三个多小时后抵达湖边唯一的旅馆——“班公错度假村”,一栋白色双层楼房。

一路走来,湖泊不少,有名的无名的,每一个都那么独特。同样的碧蓝,同样的辽阔,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如果说羊卓雍错蓝的纯粹使人宁静,玛旁雍错蓝的神圣使人崇拜,拉昂错蓝的诡异使人害怕,那么,班公错就是蓝的明媚让人快乐。


下午的阳光温暖如春,湖面的水鸟舒展着翅膀。踏着细碎的白沙,沿着湖边朝班公错的石碑走去。时间的脚步似乎放慢,这个午后变得天长地久。边走边聊边拍照,Sky问我有烦恼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那一刻,一切的烦恼都不成为烦恼,班公错有让你快乐的魔力。在一大丛雪白的蒲公英前,坐了下来,拣起卵石打水漂。一块块小小的石片越过幽蓝的水波滑向远方,继而缓缓的沉入清澈的水底,水浪一层一层的涌上来,又退回去。我尝了尝湖水,有着莫名的甘甜。湖水的那头便是印度,三分之一的湖面属于那个古老神秘的国度。我们极尽远眺,却望不见湖的尽头。风送来蒲公英的花絮,它们洁白的身姿缓缓飘向远方。


一路说过什么早已忘记,只是Sky忽然问我有没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刻,仔细想想后摇头。多少的绝望才会升级到万念俱灰?我只敢说自己也曾心灰意冷。但明白,这样问的人一定有过极其伤痛的时刻。我不想追问别人的经历,一个人对另一人袒露伤痕是需要勇气的。

脚下的水浪轻轻拍打着鞋底,天色渐晚,水鸟们开始归巢,它们的家就在对面的岛上。广阔的水域逐渐平静,点点碎金在闪烁。

我们开始沿湖返回。

“知道我为什么要求全程禁烟吗?”Sky的声音很安静,我笑着反问:“不是因为讨厌烟草的气味?”他望着前方,那里是连绵无尽的昆仑山脉,缓缓道出少年时期一段尘封久远的往事,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恸经历。一直以为,那张发布在网上的 “全程禁止吸烟”的召集帖仅仅是为健康考虑。没想到,这背后的沉重。徐徐的晚风吹过,吹乱了头发,也吹乱了思绪。我想象不了生离死别的滋味,迟钝的大脑仅能想象,那时港岛的天是灰色的,风雨如晦的;仅能想象,身患绝症的慈父,持枪站岗的悲壮;只能想象,一个提着饭盒的12岁少年奔走在去往医院的渡船码头时脸上的焦灼,心底的泪水.......我问还能忆起父亲的样子吗?对方肯定的点点头。午夜梦回时,慈父的笑脸依然会清晰的出现。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忘怀,那是刻入骨髓的印迹。人们常说: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但那些不能失去的都失去了,又如何去珍惜,去追寻呢?

事隔多年,我知道无需做任何安慰,或者说,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那段岁月已沉积在心的湖床上,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惊涛骇浪,此时都波澜不惊了。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彼此的身影,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我捡起一块大大的石头扔进湖里,在水花四溅中,石头沉入了水底,上面没有镌刻六字真言,但我希望它能象玛尼石般代我长驻此湖,为未说出口的心愿祈祷,为这个难忘的黄昏作证。


星光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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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营房.................................

班公错一夜纷乱,寒冷。

冻到凌晨5点,顶着星星出发,开始了此行最漫长且艰苦的一天。先后翻过红土大阪,黑卡大阪,界山大阪,穿过死人沟,大红柳滩,14小时后抵达三十里营房。

如今回忆这一天,如同回忆一场梦。那真真是一段“神奇的天路”。

如果说,阿里是世界屋脊的屋脊,那么这一段路无疑又是屋脊的最高线。这里就是喀喇昆仑山脉,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其中有4座山峰超过8000米

如同武侠小说中的藏龙卧虎之地,这一片冰天雪地,集日月之精华,山川之灵气,仙境般纯净冷清。无数的藏羚羊,野鹿散布其中,它们征服了严寒,适应了低氧,成为此地真正的主人。


经过界山大阪时,站在6300米的黑色大理石碑前,望苍茫大地,陡升英雄的感慨。“我真的到达传说中的界山了吗?”心里依然怀疑。

10点左右,进入了死人沟,氧气较稀薄,呼吸明显加重。想象中,这是一条阴森恐怖,尸横遍野的深沟。而实际,它是山峰间微凹的平地,冰河纵横交流,白雪皑皑,阳光灿烂,只是有着死一般的冷清。

再往后走,雪山变成了秃山,寸草不生,只有在大红柳滩附近,长着大丛大丛的红色灌木。我的眼睛早已困倦,身体也僵硬的像木头,前方的路依然绵绵无绝期。

正当萎靡疲惫之际,一座巨山上写着“砺兵天山,亮剑昆仑”八个大字,铿锵有力,豪气冲天。下面显示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八月八号,旁边画有五环,宝剑和军帽。这样的奥运祝福太刺激我的大脑。在北京,整整一夏,铺天盖地的奥运标语早已让人神经麻木。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天边,茫茫的山岭里,你看到这样的话,如同看到一群铁骨铮铮的军人,挺立在高原的山顶,大声的呐喊。多少会热血沸腾!

傍晚七点,终于抵达三十里营房。普布师傅已经累得眼皮打架。

对此地的第一感觉是贫瘠,贫瘠的背后是孤寂。

没有植物,到处是光秃秃的高山。褐黄的土地,裸露的巨石,灰蒙蒙的天。

此地驻扎着新疆兵团,不时有军用卡车经过,掀起滚滚黄尘。走进路旁的一家迎宾饭庄,女主人是河南人,三十出头,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刚被丈夫从麻将桌上唤回来,输了60块钱,却依然笑容满面。她麻利的为我们弄了晚餐,然后烧起火炉,炖起乌鸡鹿茸汤。当满屋都溢满诱人的香气时,她乐呵呵的给每人盛上一碗,汤里居还有冬虫夏草,让吃了半月白菜土豆的我们受宠若惊,小口小口的喝,担心是否会流鼻血。女主人家境比较艰苦,两年前和丈夫从四川来到这里,虽然生活单调,但她热情开朗的天性却感染了大家。晚上围坐在屋中间的火炉旁,她边给一只小花猫喂牛奶,边给我们讲新疆人的奇闻轶事,说看不惯维吾尔人的懒惰和好吃。说话当中进来一位高鼻子,深眼窝的维吾尔人,神情萎缩,醉眼迷离的扫视屋内。然后一屁股坐在女主人对面,咕哝咕哝的说着什么,双眼色迷迷的到处转。女主人叫来丈夫翻译,原来此人是想找“小姐”,她丈夫二话没说,拿起炉里火红的铁锨就撵人,口里大吼:“滚出去”!女主人也举起近旁的铁棍说:“出去”。那维吾尔人显然被吓清醒了,面子却下不去,依然悻悻的坐着,嘴里嘀咕着什么,最后被夫妻俩连搡带拖的推出门去。

我问女主人,铁棍是不是专为“他们”准备的,她说新疆人胆子小,吓一吓就怕了。

店家后院有个被老衲称之为“五星级”的厕所,用木头高空搭建,上可看天,下可看地,山风吹来,厕所剧烈晃动,让如厕的人惊心动魄。环境虽然恶劣,夫妻俩凭勤劳,耐苦硬是扎下根来。一边开饭庄旅店,一边卖汽油,补车胎;还养了鸡,鸭,猫,狗。偶尔也打打麻将,和游客唠叨唠叨。但日子依然寂寞。天黑后,伴着小猫说会话,然后看着火炉发呆,日子一天天流过,看不到春花秋实,早长莺飞,四季的变迁如同一天的气温,只有冷暖不同。这样的岁月,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听起来单调,但也不失为一种简单的幸福。

夜间,顶着凛冽的山风,三人硬是缩着脖子去唯一的路上散步。一辆大卡车从后面开来,射出两束强光,穿透浓重的黑暗,我看见前方无数的灰尘在飞舞。突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在西藏,那片纯净的天地已离我远去。

“唉!这一路都是落不定的尘埃。你是谁?你看”

在这寂静与尘埃中走着,突然觉得失落。

三十里营房,尘埃落定时,也将离你远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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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城—告别新藏线

坐在新藏线零公里的石碑上时,已是10月2日下午五点。那是一个绚烂的下午,叶城的上空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女子穿着大红的衣裙,披着镶金片的头巾。男子戴着小花帽,满面红光。今天正是回民的肉孜节。

这里的天空已不复蔚蓝,灰蒙蒙的。一路走来,都是沙漠。有河流的地方,便是瓜果飘香的绿洲。沿途大片的枣树林,瓜田,还有棉花地。人们赶着毛驴,哼着小曲,大都体态丰满,不似藏民的清瘦。

叶城,这个宁静富足的边陲小城,此时躺在夕阳的环抱里,温暖舒适。空气中飘散着哈密瓜的清香,提醒着我们,这是新疆。从新藏线的终点一直走到起点,在此正式告别三千里路尘与土.

在穆斯林餐厅享受完大盘鸡和烤羊肉串,我们又去夜市寻最甜的哈密瓜和大西瓜,末了,再拎大袋新鲜的葡萄回宾馆。一切都轻松愉快,跟过节的回民一样,他们开斋戒,我们也开吃戒,因为一路上普布师傅告诫大家‘每顿只能吃七分饱’,每人都略有消瘦。哦!普布师傅,在写这篇游记时,又怎能跳过你。带我们走过这段艰难的“天路”,虽然一路上老说反语戏弄我们,虽然在神山脚下玩杀人游戏时,比所有人都狡诘善辩,但骨子里掩藏不住的善良与淳朴,如阳光般温暖着大家。一路上,教我们说藏语,给我们讲民俗,无数次的搬运背包,停车拍照,照顾身体不适的队员,调解人员之间的矛盾…以一个藏民的宽容与耐心对待每一个人,而你的姿态却又那样谦卑与恭敬。是否一个有信仰的民族才会有你这样的人民?普布朗杰,你已将自己风吹日晒,岁月雕刻的黝黑脸庞,构成西藏独特美丽的风景,停留在过客的心里。

也许,不自觉中,我已开始回忆,回忆在路上的点点滴滴。叶城注定要成为回首的地方。虽然行程还在继续,往后还有喀什,但在那令人眼花缭乱,安逸舒服的城市除了闲散漫步,还能干什么?而习惯了奔波辗转的心,却因走下高原变得茫然无措。无论坐在安静的广场,还是走在人烟稀少的街头,心都不安。新藏线的终点牌坊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结束已成现实。可以告别的,不能告别的,终将离去。

许多的欢乐,留在来时的路;滚滚的红尘,难掩你的笑容;
一路上,青藏的阳光日夜与我相拥,

我们路过高山,路过湖泊,

我们路过沙漠,路过城堡,

我们也路过幸福,路过痛苦……

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



>>>>>>>>>>>>>>>>>>>>>>>>>>>>喀什—磨坊巷<<<<<<<<<<<<<<<<<<<<<<<<<<<<<<<

叶城往北两百四十公里,便是喀什。

进入老城区,仿佛进入了土耳其或印度之类的国家。外貌服饰相去甚远,语言也无法沟通。走进一家小面馆,满屋子高鼻梁,深眼窝的回民盯着我们瞧,点菜时比划了大半天,带四楞小花帽的店小二一脸不耐烦。吃完他们家肥腻的羊肉包子,一身的羊膻味从里散发到外。走在街上,到处是烤羊肉串,葡萄,西瓜便宜的不敢相信,金黄的囊饼一个赛一个大。

我们拐进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子,时空感突然发生了错位,仿佛进入了中世纪古城。狭长的巷子里,两边是二层楼高的黄泥房子,门楣低矮,窗户高悬,铝制的门牌上写有音符似的维吾尔语,下面一行细细的汉字“磨坊巷”。黄昏的阳光射进这条幽深的巷子,光和影交错在斑驳的土墙上。门口撞见一位天使般的小女孩,手掌被染成红色,中指戴着金色的小戒指,美的让人心疼。回头又望见一位头披黑巾,穿黑纱长裙的古典人儿立在破旧的木门前,手扶着墙,姿态优美如画。这是一条怎样的磨坊巷?难道人们都被施了魔法,才这么美丽优雅?

继续前走,不断的遇见小孩,准确的说,是成群的小男孩,拿着玩具枪对着我们一阵“砰砰砰”扫射。他们长相都极好,精致的五官如雕刻般。只是表情凶恶,小法西斯似的,对我们扫射完后,又油腔滑调的说“Hello”,问我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在巷子的岔路口,避开捣蛋的小孩,我们开始取景拍照。几个蒙纱巾的年轻女子好奇害羞的依在门后张望。良久,一位女孩腼腆的走过来,邀请我们去做客。在这条不友善,充满着敌视的巷子里,她的举止着实让人受宠若惊。走进伊斯兰风格的小铁门,一位丰腴的中年女子跪在垫子上俯身作揖,如此隆重,我有点不知所措。脱鞋进入客厅,天!满满一屋子的食物,有火红的石榴,金黄的囊饼,无花果,葡萄,大苹果,哈密瓜,巴旦木,油塔子、馓子、曲曲,还有杏干,核桃,桂圆,花生,糖果,…不下50种食物。全用各色晶莹的器皿盛放在地毯上,四周靠墙铺着精致的坐垫,洁白的墙壁布满石膏图案,一面墙做成壁柜,摆着成套的青瓷杯碟,一面墙脚放着彩电DVD。屋内灯光柔和,洋溢着食物的香味,与屋外的破旧强烈对比。今天是肉孜节的第二天,也就是她们的新年。女子们都穿红戴金,打扮的美丽耀人。屋里唯一的男性是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淘气异常,在姐姐的怀抱里又蹦又跳。姐姐只有13岁,善良乖巧,会讲普通话,自然充当了我们的翻译,一一介绍了她的家庭成员。慈眉善目的妈妈双手捧茶,请我们喝。褐色的茶水有微微的苦涩和淡淡的清香。給她们拍了若干照片,看到相机显示屏上的自己时,女孩子都羞涩的捂嘴轻笑…


告别了友善的一家,我们沿着深巷继续前行。敌对的气氛依然存在,小法西斯的玩具枪偶尔会朝我们射出小石头。不敢逗留太久,背部已中了几枪。那挑衅的目光如无言的驱逐,我们迅速离开了。


喀什—断章碎片

既然来到了喀什,不能免俗的要去艾提尕尔清真寺和香妃墓。这些名胜古迹最没有意思,吸引人的是因为遥远的距离。不看会遗憾,看过也没印象。就像声名在外的八达岭长城,人们从世界各地追来,只为站在翻新的水泥砖墙上拍张照,而许多北京人一辈子也没踏上长城。

相比香妃墓,我更喜欢旁边的香妃果园。晚秋时分,果园的葡萄基本被摘光,坐在葡萄藤下,看维吾尔姑娘翩翩起舞,吃着免费的小西瓜。与其凭吊死去的香妃,不如欣赏眼前美丽的新疆女子。

更多的时间,我宁愿闲坐在老城青年旅舍的塌塌米上,听来来去去的“驴子”谈旅行趣事。其间认识了一位台湾女孩和二名马来西亚姑娘,刚从喀纳斯玩过来,风尘仆仆的还要去丝绸之路。第二日大家结伴去远东市场。

远东市场早早的开放了,大批动物聚集在此,等待着交易。各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有哀号的骆驼,被捆扎得不舒服的羊群,倔强反抗的驴子…动物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尚未见屠宰,就已恐惧万分。我望着其中一头不断哀号的成年骆驼,身躯高大,忽闪的大眼有隐隐的泪光,那样悲泣的、持续的哀鸣着,让人心颤。没有人来救它,也许它为自己的过去痛哭,为人类奉献了一辈子却如此结局。

相比骆驼,羊儿安静多了。脑袋被强行套进绳子里,也只轻轻地“咩咩”一声。无怪乎被称“沉默的羔羊”。我们走进羊群,浓烈的羊燥味熏得人不能呼吸。羊儿密密匝匝的被锁在一根绳上。中午的骄阳将它们背部晒得发烫。我知道羊儿一定在流汗,它们厚厚的绒毛已太过暖和,还那样紧紧靠在一起,连动弹的空间都没有。我摸着它们柔软的毛发,只能叹气道:谁让你们是羊了。这世界始终是弱肉强食。

夜间11时,突然桌晃床摇,以为自己头晕。定下神来,确定是地震。果然,街道已有人在喊:地震啦!大家纷纷披着大衣跑下楼去,地震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平静下来。第二日新闻报道,距喀什180公里的乌恰发生6.8级地震。回想在西藏途中,经过老定日时,也曾遭遇6.2级地震,当时在车上颠簸,大家一点感觉都没有。危险其实一直离我们很近,平安走过,实在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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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又见“五月花”

在乌鲁木齐地窝铺机场转机的间隙,我们打的来到乌市的五月花餐厅。去年今日,我也曾在这里,那时与另一位同伴刚从北疆归来。一年过去了,身边人事变迁,而“五月花”却停留在这,以故有的面貌迎接着我。还是长满爬山虎的绿墙,布满铁锈的栅栏,连树叶也一样的半绿半黄,仿佛岁月不曾更替。

静静的坐在餐厅,望着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我们点了很少的食物,因为根本不饿。为什么叫“五月花”呢?Sky问我,答不上来。“五月花”让我想起满山遍野的春花,也让我想起苏联歌曲《山楂花》。也许与爱情有关,也许与红色革命有关。但对我来说,“五月花”是十月盛开的鲜花。

从餐厅出来,走在铺满落叶的街道上,Sky高兴的像孩子,他说香港看不到落叶缤纷。而那飘飘洒洒的树叶似乎为迎合他的快乐,在风里轻舞飞扬。

回到机场,我们正式告别,一起走过万水千山,此刻,千言万语只能无语。轻轻拥别后,我提前进了检票口,不想回头却忍不住回头。

想起六世达赖的诗: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终结篇

今夜,坐在桌前,仰望中国地图,望着那条熟悉的路线和一个个亲切的地名,我在想,如果追寻着足迹重新来过,还能重复这段经历吗?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过去的终将过去,不管是难以割舍的美好抑或无法忘怀的沉重。岁月的脚步从来不因人的悲欢而停留。

那么,继续启程吧!人生的道路还在延续,我又怎能停下旅行者的脚步?

而那万里天路,因你的美丽,照亮了记忆,雪山,湖泊,城堡,无数善良的面孔,在记忆里一次次再现

Memory

All alone in the moonlight

I can smile at the old days

I remember the time I know what happiness was

Let the memory live again

……

2008年11月6日 北京


(记忆之锁)


转自:http://www.cncn.com/article/101953/66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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