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黄河日记之一：第一湾的困境

在黄河岸边，有一座摄人心魄的雕塑：一双粗糙的大手虔诚地捧着从天而降的两滴晶莹的水珠，这座雕塑表达了水资源对人类是多么重要和珍贵。也许，这座雕塑矗立在母亲河边有着更多的内容。步入新世纪的母亲河，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注意，与以往不同的是，赞美母亲河的词句全成了一种忧患。母亲河用它甘甜的乳汁养育了中华民族，滋润了5000多年的辉煌岁月，现在，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憔悴和疲惫。而在她怀中生活的子民眼巴巴等待她流淌更多的乳汁来浇灌干渴的土地，生存和发展、机遇和需求，人们似乎较之以前更需求母亲河的滋润，但是黄河是否还能像过去一样来满足人们的愿望呢？

带着一种别样的心情，记者走完了甘肃境内的黄河流域以及孕育黄河的山川水流，《黄河日记》真实记录了新世纪伊始记者在黄河沿岸的所见所闻，也许读者从中能感受到每一滴黄河水的分量，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能否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从真正意义上来对待我们的母亲河？

3月9日 玛曲 晴间多云 摄氏零下12度
早上7时许，住在原黄河水文站的尕才藏扎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不一会儿，水文站的魏云和小曾骑着摩托车来到观察点。一夜之间观察点又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小曾举起一根钢管，拼命砸向冰床，空荡荡的回声撒满偌大的河床。砸开了观察点，小曾小心地伸下水尺，和魏云仔细观察着水位，这时尕才藏扎西的喊声传了过来：“水怎么个？”小曾头也不抬地喊：“少了。”尕才藏扎西嘴里念念叨叨地向宿舍走去。记录完资料的小曾和魏云驾着摩托车向县城的办公室驶去，在寂寥的草原上卷起一股灰尘，渐渐和牧民家中升起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向天空弥漫开来。

8时许，魏云已经拨通了西宁站的电话，报告了早上观察的数据：“1993．74米”。

拿出昨天的数据一对比，黄河水位又降了4厘米。

忙完了手中的活，小曾和魏云忙着准备早饭，乘此机会，我悄悄离开他们。当太阳高高升起后，我已经离开沙石路向黄河河滩走去。

远处，阿米欧拉神山巍然耸立，山顶的经幡飘出一种独有的情致。我是步行3公里来到黄河边的。在行走的过程中，我没有见到丰厚的草滩，虽然刚下了一场大雪，但洁白的雪掩饰不了一种沧桑和憔悴：这3公里的路，我竟是在一片可怕的沙滩走过的。在一座10多米高的沙梁上，我侧着脚行了300多米，那尖如刀刃的沙梁，使我很自然地想到了腾格里和巴丹吉林的沙漠，一阵风吹过，细小的沙子像炊烟一样飘进黄河。眼前的情景，使我不敢相信这就是黄河的上游，这就是属于黄河一泻千里神奇之力的玛曲！

呼吸着黄河带来的新鲜而湿润的空气，我信步走在裸露的河滩上。玛曲用来吸引游人的巨大的游艇像冲上浅滩的鲸鱼，裸露在外的河床呼吸新鲜的空气，在河水下浸泡了数千年的石头探出头来，随便捡一块都比兰州精心挑选的要强上千百倍。

我的感觉，很快和黄河水文站的魏云有了相同之处。今年已经35岁的魏云来自河南，已在黄河水文站工作了10年。

他说，在自己工作的10年时间，是一个亲眼目睹黄河水位下降的过程。他忧心如焚地感叹，如果今年上游不下雨，黄河断流将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流入黄河的玛曲境内的一些河流水流量明显减少。

他执意要记者去看一看占黄河水流量十分之一的黑河。出县城行驶20多公里之后，我们来到了黑河边上。似乎不用魏云过多地介绍，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黑河水位下降的痕迹。牧人骑着马在裸露的河床上行走，形体高大的藏绵羊在河边悠闲地饮水。魏云说，10年前，黑河河面宽达100多米，但现在河面宽度只有60多米。

他指着一艘沉在水底的小船说，以前要到对面的四川，必须乘船才能到达，现在竟能骑着马自由来去！

魏云感叹的同时，脸上忧伤的表情令人心动。他说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在黄河水文站工作了40年的老职工，看来，黄河的涨涨落落已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解开的情结。

当车子向县城驶去时，天空飘来淡淡的阴云，辽阔的草原泛上一片金黄的色彩，仔细一看，金黄里竟有着淡淡的绿意。一群群的牛羊彼此相连，融入视力难以所及的地方。

正当我欣赏这难见的草原风情时，魏云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对着我探询的目光，他指着眼前美丽的草原风情说，在某种程度上，这些牛羊直接破坏了黄河周边的水土涵养。

他说，自然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一味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无止境地索取，最后吞咽苦果的还是人类自己。为了增加经济收入，当地的老百姓多养少报，实际放牧的牛羊已远远超过了草原有限的载畜量，增加了草原沙化或荒漠化的速度。如果说天气转暖、干旱少雨是人类无法抗衡的自然规律，那么，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然生态平衡则是责无旁贷和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无言以对。也许人最可悲的就是只能顾及眼前而很少想到以后的事情，毕竟，人的生存是第一位的。但是，面对将要面临的严酷现实，也许还要忍痛割舍许多似乎都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车子在草原上颠簸，谁也没有说话。这时，我手中的手机提醒我有短信阅读。这是我的一位网友发来的短信，他询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在黄河第一湾。他很快在短信上大呼小叫，又是保护母亲河的老一套吧？我有点生气地告诉他：黄河快要干了。

没想到他的回话竟是：“关你什么事？

我给你无限量的农夫山泉！”我再也没有好的耐性了：“有点甜，可是你有多少？”我不知道，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到底能知道多少缺水的困惑和灾难？保护母亲河仅仅只是每年的一种例行公事吗？

返回玛曲县城，已经是下午3时许了，我决定遵照魏云的建议到给黄河补给水源的地方去看看，在我向他真诚道谢的时候，魏云笑了：“不用谢，关注黄河就是关注我们，毕竟，黄河是我们的饭碗呀。”文／图本报记者阎世德朱静渊

今年开春以来，我国第二大河黄河的来水量明显减少，有可能为1950年以来水量最少的年份。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正面临着严重的水危机。由于黄河上游干旱少雨，龙羊峡、刘家峡两库蓄水严重不足。

6月（春耕最需用水的时段）宁夏引水指标比正常年份减少40％～52％，这将直接影响灌区200万亩农田的灌溉。北京继去年遭遇“特枯年”后，黄河流域今年又出现罕见的全流域性普遍干旱，下游部分河段已逼近断流状态。黄河来水量已降至50年来的最低点，防断流形势异常严峻。黄河河务部门目前正加强科学调度，敦促沿线合理用水。中国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表示，因黄河流域连年干旱，预测今年黄河花园口以上的来水量将比以往多年平均水量偏少约60％，水资源供需缺口将达50亿立方米左右，全流域用水告急。有关部门预测，今年黄河遇到大旱的可能性极大。

玛曲在藏语里就是黄河的意思，黄河十八湾玛曲首当其冲，所以又叫首曲。在这里黄河得到40％的水源补给，30多万公顷的水草地是母亲河生命得以旺盛的源泉。

黑河是黄河的一条重要的输血管道，它的来水量占黄河水量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