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黄河之水天上来 驴友游记

黄河之水天上来 --壶口揽胜

诗曰：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对这节著名的诗句，想来很多人都不会感到陌生。但对没有到过壶口的人来说，无论如何发挥想象，诗句中所描摹的那种黄水奔腾、一往无前的恢宏意境总是抽象的。

只有到了壶口，置身于瀑布下的堑崖边，亲眼目睹汹涌澎湃的黄水泼天倾落，亲身感受那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才能真正领悟诗人笔下湍流恣溢的磅礴气势，从而彻底被诗人的超凡想象和惊神笔力所折服。李白一生落拓不羁，诗风浪漫豪放，喜用极度夸张的修辞语言入诗。但一篇《将进酒》中，却用白描笔法，化神奇于平凡，把天水悬泻的雄浑场面刻划得酣畅淋漓、出神入化！

而我，当咫尺间直面从天而落的惊涛骇浪之际，却悚然噤口，对那种触及灵魂的强烈震撼，既难以意会，更无法言传！

一、惊雷！惊雷！

向往壶口已经很久了。这次到西安出差，终于有了比较充裕的时间，可以在壶口住上一晚。

清晨7:30，和朋友从市区出发，沿包茂高速驱车242公里，从富县下转309国道，向北经宜川县开行120公里，于中午12:20抵达壶口景区。

泊车入位，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一片天崩地陷的巨响！

山摇地动的轰鸣，排空驭气而来！如雷鸣、似海啸，响彻千寻峡谷，无片刻止息；似兽吼，如风号，回荡百丈山壑，经久而愈烈！周围的万物，天空、大地、草木、山岗、乃至头顶的太阳，似乎都在剧烈颤抖。在造物主的神威面前，一切有形或无形的物质，一切理性或感性的精神，都如恒河沙数，显得那么渺小软弱，那么微不足道！

整个人还未及完全摆脱最初的惊骇，突然又涌起一股心旌摇撼、血脉贲张的亢奋，恨不能极力扯开喉咙，加入这野性的嘶吼中去！却发现尽管声嘶力竭的拼命喊叫，竟然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猛然醒悟：瀑布在咆哮！壶口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古老、沉郁、苍凉，却迸发出一股百折不回的顽强意志和压倒一切的浩然正气！黄河在咆哮！
压抑、悲怆、激昂，却澎湃着一种自强不息的奋发精神和蒸蒸日上的阳刚力量！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二、飞瀑！飞瀑！

从旱天惊雷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才见眼前的峭壁上，刻着“山飞海立”四个赭红大字，一时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循声望去，由远及近的莽山对峙之间，一天漫水缓缓淌来。峡高水平，波澜不兴，及至近前，原本数百米阔的河滩中央，兀然凹陷一处宽仅数十米的深邃狭槽， 黄水骤然收束，受迫加速，拥趸不及百米，便翻滚跌落到地平线下。站在我的位置，看不到汹涌澎湃的湍流，只听得振聋发聩的涛声，只看见激起的漫天烟雾。

我连忙奔向前去，向着蒸腾的迷雾中心飞跑。
突然，我看见了！看见了！

翻江倒海般的黄水，以雷霆灌顶之势，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止无休的汹汹悬泻，惊心动魄；滔滔不绝的黄水如天河决口，铺天盖地兜头倾落，当者披靡。前水冲起的白澜才刚刚腾起，后水掀起的浊浪又旋踵而至，浪涛迭撞决荡冲折，激成一波波滔滔不绝的怒潮，和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烟雾，高达数十丈。巨浪排起的惊涛，把瀑口周边几百米内的峥嵘岩崖，全都拍打得透湿，岌岌如颓倾之态。旋飞激射的水花冲面扑来，“近崖三里溅沫濡人衣裙”，不由人不步步退后。

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感悟到了古人用“山飞海立“一词，来形容壶口瀑布之壮观，真是再准确不过了；也只有在这一刻，我才真正领略到了黄河桀骜不驯、恣行无忌的刚烈性格！说来也奇怪，在它荡气回肠、如艾如诉的涤荡下，人会慢慢地由心动加速热血沸腾，转到心如止水气静神闲，最终完全忘却了尘世的喧嚣，如入禅定般得到心灵的净化，而皈依洪荒的自然混沌。

三、彩虹！彩虹！

去前就听说，旱天惊雷、山飞海立、浪底生烟和晴空洒雨，都是壶口瀑布绝妙的奇观。运气好的话，在狼奔豕突的惊雷飞瀑下，在干云蔽日的烟云雨雾中，还可以看到梦幻般的七彩虹霓。当时，我觉得这只是一种传说罢了，即便是真的，也如同峨嵋金顶的佛光一样，是冥冥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缘份。万万没想到，我真的邂逅了这神奇的景观！

最初看到壶口瀑布时，并没有纤毫虹霓呈显的端倪，大约到1：30左右，朋友招呼我去吃午餐。鲜活的野生黄河大鲤鱼果然名不虚传，肉肥刺少味道鲜美至极，延河佳酿也颇香洌醇厚，让人不由得频频举杯。酒足饭饱后，开了大半天车的朋友，先去观瀑舫大酒店午睡去了，我独自带着醺然醉意，又向几百米外的瀑布走去。

忽然间，我惊呆了，隐隐约约看到，在瀑布蒸腾的烟帘雨幕中，游荡着斑斓的绚丽色彩！开始还以为是醉眼生花，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彩虹！真是彩虹呀！

彩虹！时而像一轮飘逸的金练，高高拱起，弯弯垂下，横亘于晋陕峡谷两岸；彩虹！时而像一条狂舞的银蛇，瞻之在前，倏然在后，灵动于激流飞瀑之间。似乎触手可及的虹霓，在我眼前曼妙回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忽左忽右，时隐时现，飘移不定，变幻莫测，显尽天工造化之妙。

我扑过去，紧紧倚在堑崖最前端的护栏上，举起相机，不停顿的按下快门，把这难得的景致摄进记忆深处。飘跃的云霭，自涧底处团团涌起，迷幻了我的视野；泼飞的雨箭，从烟雾中疾射而出，浇洒着我的头脸胸膛和我的全身，连镜头也被浸润的斑斑驳驳，变得模糊不清，而我还是不顾一切的看着，拍着，拍着，看着，久久不忍离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朋友频频发来短信，催我回去吃饭。晚上还安排有活动，要夜访远古即称“九河之磴”、位列黄河三门之首的孟门，我只好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洋剌子

2002年11月27日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