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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黄山四日,悠然自游

2007-07-25    tuniu.com

黄山四日,悠然自游

11月8日始,我在安徽黟县、黄山游玩了四整天。尽管行程安排不是很紧凑,不过走得比较全,也颇见到一些其他路友没见到的东西。现将旅途感受写出,与天下老少驴们共享。

我出游时,前期工作一向做得很稀松。因为经验总是告诉我,作为一个自游人,旅途的变数太多,任何一个小小的插曲都会颠覆精心设计的行程计划。而在景区当地收集信息的效率和准确性都要比在网上高得多,故而窃以为运筹帷幄,不惠甚矣。不过这一次倒是例外。因为希望有人同行,在网上颇费了点心思,查找了几个号召同游黄山的帖子以及先行者的游记。岂知咿咿呀呀的两个星期笔辩之后,碰到的尽是些喊得最响溜得最快的家伙,最终还是独自背包上路。

我乘的是11月7日上海-—黄山的旅游车K818, 21:14开,次日上午8:12到,似乎是专为上海上班族设置的班次。为网上无信流民所误,错过了买卧铺票的时间,所以只持硬座票(票价94元)上车。

早就听说车上是能够补到卧铺票的,果不其然,车门一关,广播里就开始鼓动旅客补买卧铺票。只是其时局面动荡,怕只身去补票行李不安全,而要是带上背包去,怕到时卧铺票没补到硬座位反倒被流寇侵占了。虽说手中有票心中不慌,不过要是碰上个疏于礼教的,难免要陡添烦恼。所以决定静观待变。再说时间还早,等到想睡觉的时候再去补,还能便宜不少钱呢。

这个如意算盘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因为沿途广播还播过相同的号召若干次,说明网上关于“卧铺补票几率在95以上”的传言并非假大空焉。只是车到昆山后,哗啦啦上来一大批旅客,将通道、开水间封锁得铁桶一般。过了苏州无锡后,连厕所里也有常住户口矣。此时心中颇为懊悔,毕竟明天一早就要开始跑路,此时熬夜无异于自虐。

岂知人如潮水,来得快去的也爽。车到南京后,“一阵繁响归于静寂”后,我这一排三个座位一下子空出两个。此时即使广播员说破嘴皮俺也不会去了。于是放倒便睡,一觉醒来,已经到歙县。

潜入列车的旅游公司销售员已经开始活动,看见身边有背包的就套近乎。服务的花色品种也极其繁多,有把零星散客组成松散的团队集体游山,以节省费用的;有发誓丫们吃喝拉睡都不管,只管车子和代卖门票的,费用相当低廉;更有绝的:你什么服务都不想要对不对?OK!那你黄山总要去吧?俺就只负责一下火车就把你送到黄山缆车站,10块钱一个人。你到哪儿乘车都是这个价(后来证实此语非虚),你还有理由拒绝吗?不过我的行程安排第一站并非黄山,所以就恕不奉陪了。

黟县徽派建筑(周六、周日)

下了火车(8:30,车晚点了一刻钟),在候车室里遇到单飞客Yuer,湖南人,好像是个记者。其人机灵跳脱,遇事颇喜自作主张,和古龙笔下的小鱼儿颇有几分神似。我未及细询其写法,便先入为主默认为小鱼儿了。

俗话说天下老驴是一家,驴唇对驴嘴,话就容易说到一起去。两人简略讨论了一下游程,遂结伴同游。渝君此前正为一个锲而不舍的出租车司机的纠缠所苦。车主出价包车150元/天,如果一个人实在太奢侈,两人均摊便觉得尚可承受。于是包车前往第一站南屏。

南屏在黟县西南,距黄山市64公里,黟县4公里,因“菊豆”、“卧虎藏龙”等几个著名影片在这里取景,近年名声鹊起,被炒为“中国影视村”。我们约在9:40到达村口,购票(20元)后有一个导游免费全程讲解(黟县的景点都是这种安排)。

南屏据说现有近300幢明清古建筑,不过其最大的看点是祠堂,“菊豆”、“卧虎藏龙”等主要场景其实不是在民居而是在祠堂里拍的。祠堂建得非常恢宏,大门之上飞檐高挑,檐下的雕花木斗拱做得极为精细,令人看了一唱三叹。布局一般为前后堂两进。大门进去后是个大大的天井(前堂),两边有回廊,以便下雨时行人可以绕过天井而不淋雨。前堂的主要功能是为后堂采光通风,其他的功能除了冬天便于懒汉晒太阳外,实在想不出了。过了天井就是后堂(前后堂连成一体的),这是祠堂的核心部位,因为宗族祖宗的牌位都供在这里,是族中最神圣的地方,每年清明节不知有多少孝顺子孙要在这里痛哭流涕、磕头山响。有时族里有事长老们要开会,十几把太师椅往两边一摆,便颇有点威虎山的派头了。

祠堂的规模根据宗族势力的大小而定,如果一个宗族人丁孤单,却想仗着有钱盖大大的祠堂,那非搞出几条人命不可,除非族里出了大官明里暗里撑着。一般一个宗族盖一个总祠,如果族里出了富贵之家,可以盖支祠光耀门楣,不过规模绝对不能超过总祠--谁敢背祖忘典呀?总祠越大,支祠越多,堂下的族民便越威风。总之祠堂是宗族之间互相攀比,互相斗法的战场。我记忆中南屏有三个宗族,叶姓人丁最兴旺,所以总祠支祠都造得非常霸道。程氏次之,尽管祠堂造得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但规模上却缩水了许多,大门之上也不敢造张扬的飞檐--有钱就了不起吗?门都没有。至于李氏,由于香火基础不够,祠堂早已倒塌,现在连废墟都找不到了。

南屏最夸张的是叶氏总祠。前堂的天井呈正方形,足有其他祠堂的两倍大,“卧龙藏虎”中的俞秀莲和玉娇龙就在这里大打出手。前后堂是隔开的,后堂有独立的天井采光通风。后堂的正厅比天井高出四五尺,一付居高临下的威严相。更夸张的是正厅的两边有两个房间,导游叫我们猜猜是派什么用场的。我们先猜是临时摆放祭品用的,导游摇头说NO。挠了半天后脑勺,我们开玩笑说不会是放老虎凳的吧,岂知导游翘起大拇指说差不多了。原来这两个房间真的就是放刑具用的。如果族里有谁犯了族规,那可就惨了,长老们高堂上捋须一坐,壮丁们拖出五花八门的刑具(毕竟要摆满两个房间,想必花色品种不会少)打天井里一摆,杀猪屠狗般的惨叫声便冲出天井直干云天矣。

南屏的另一个看点是72条古巷构成的交通网络。徽州多山,平地寸土如金,所以民居祠堂一座紧挨着一座,好多墙壁都是两家共享的。小巷宽的只有几尺,窄的只容一人通过。偏生两边墙壁又高而无窗,所以人行其中,难见曦月。如果你足够细心,就会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一条巷子是笔直的,而且弯曲的弧度很平缓,也就是说人行其中,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转了方向了,故而尽管村落面积不大,迷路却是平常的事。宣传资料上称其为“迷宫式的古村落”,焉有所指也。这种设计可能是出于战术防御的考虑。古时徽山多寇,良民寇民冲突是常有的事。如果有山寇想来霸王硬上弓,村民便可诱敌深入,利用熟悉的地形与之展开巷战。鄙人是半个军事爱好者,站在当口略约估量了一下,觉得这种高墙深院的地形,如果强人孤军突入,那当真是找死。因为不管你站在那个十字巷口向四面张望,满眼都是墙壁,你最多只能看到十米以内的来人。不用说人家突出来收拾你,在那种环境下哪怕几分钟不见有活人过来,也会心突突的乱了分寸的。

其实巷中是有路牌的,只是不那么引人注目:如果你看到墙壁上有块刻有“泰山石敢当”的青石牌(一般和胯部同高,比较隐蔽),只要你背靠这张路牌,然后向左手转弯,就能走出迷宫。是不是有点祝家庄盘陀路的味道?

在导游的带领下,走完整个游程约需要一小时。十一点左右,我们来到了关麓。

关麓在南屏之西约两公里,古时是个驿站。同样是徽派建筑,关麓的特色不是祠堂而是连体建筑群。故事是这样的:清中叶,一汪姓的老爷生了8个儿子,未料8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大后外出经商个个发了大财。中国人一向有购田置宅,积福子孙的传统,这八位也难以免俗,所以不但为父母修了座大大的豪宅(主宅),晚年还以主宅为中心在周围建起七座大宅(大概是取儿孙绕膝之意吧。小儿子则和父母同住主宅),众星拱月般的守家尽孝。

这八座大宅通体相连,屋楼上下各有门户相通,加上屋高墙固,几乎像个堡垒。但各家又自成体系,都有独立的天井、厅堂、花园、小院。每个老爷(此时原来的老爷已升级为老太爷矣)因喜好习性益或人生观念不同,建造的大宅风格又各有小异。比如有个重视教育的老爷,深以自己的商人身份为憾(清朝重农轻商,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立志退休后要十年树人,教育子孙积学图贵,所以所盖的宅子在功能上学堂取向非常明显,甚至连小操场都考虑到了。但不管是谁,室内一律装饰得极其讲究,雕梁画栋,绘彩描金,极尽富丽雅致。

游移其中,我不能不敬佩汪老太爷汪老太婆的本事。以徽州贫瘠的土地,要以一家之力生养八个儿子,已属不易。就算这你也能办到,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要想这八个儿子没一个坏料可就难了。就算这也能对付,要想让八个儿子个个发迹,如日中天,那简直是人间奇迹了。不过我佩服老太爷老太婆的还不止于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太爷老太婆是怎样摆平这八对本事非凡的儿子和儿媳的。

中国封建大家庭的生活其实是相当辛酸的,其中的明枪暗箭,风刀霜剑,即使旁观者也会觉得一言难尽 ,这一点看过红楼梦的人相信都深有体会。不过贾府之中,废坯居多,有说话资格的也就那么几个,有说话资格又有本事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王熙凤玩一招拍天子以令诸侯,也基本在表面上能够搞定。但你想汪家八俊是何等样人物,个个都是从残酷的商场刀光剑影中拚杀出来的,又各自身挟巨资,牛起来,谁都可以不买谁的帐。而这汪爷汪婆竟能让他们一屋而居,圆圆融融,其间的智慧,我辈实在再转世几次也难望其项背。

八家古民居现为不同姓氏的众家居住,原来相通的门户大都封死,各家门户各立,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矣。我在最后一家游览时就亲历了这种体验:进去时主人正在厨房吃中饭,我们到正屋去瞻仰。导游不合说楼上有小姐绣楼,惹得我们大发思古之幽情,于是爬将上去,又坐美人靠,又摆“凭栏回眸”Pose,又是拍照片,结果等我们反串完大家闺秀下得楼去,发现院子的大门已被反锁。徽派建筑的显著特点是独门无窗,墙高院深,连飞贼都翻不进来。我们大叫了几声,连个鬼影都不见来。我想这下可完了,也不知主人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的行程肯定要被打破了。还好导游记得票房的电话,呼来工作人员开门放生。

尽管关麓值得一看的也仅仅是这个连体建筑,不过要看完也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其建筑群规模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关麓目前的商业开发不明显,要找个像样的饭馆只能展望未来了,所以我们决定直奔宏村。反正背包里有的是巧克力牛肉干。

宏村在黟县东北,距县城15公里。临到宏村,驾驶员商量说不如先送我们去卢村看木雕楼。因为卢村景点少,看完后送我们到宏村他就完事了,这样他有时间找几个回程客以免放空。这种利人不损己的方便我们当然是乐意给的。于是越过宏村直去卢村。

卢村(门票26元)离宏村仅1公里。徽派建筑的装饰有三绝:石雕、砖雕、木雕,而卢村古建筑是木雕的代表作。导游先带着我们看了几座木雕楼,现在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最后她把我们带进了有中国木雕第一楼之称的志诚堂。

徽州一带因为人多地少,成年男子一般都长年在外经商,守家的老的老,少的少,要不就是女性。为了防盗,徽派建筑外墙都造得很高,即使是围院子的围墙也是如此。外墙无窗,采光通风全靠高高的天井。由于是砖木结构,天井里往往放一个大缸承接雨水以作消防之用,兼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之意。典型的民居天井和中堂是接在一起的,中堂两边是两个厢房,楼梯设与中堂之后。如果是有钱人家,中堂后面会有个后堂,也带一个小天井。由于平地珍贵,所以和其他流派的建筑比起来尽管高度上占尽优势,建筑面积却要小气得多,采光又不好(天井大多高而小),木结构内饰颜色暗淡,所以一走进去第一印象往往是一种如有若无的压抑感。

但志诚堂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却是震撼。它明显的特点是大门开在前面而不像一般民居开在侧面(通过长而窄的门道和天井相通),这样采光通风立即上了一个档次。其次天井是在整座建筑的中部而不是在前部,整座大楼以天井为中心展开:天井前面是通向大门的宽而高的门道,门道两边有两个侧房。天井两边也有两个窄窄的房间,相信是杂物间。天井后面是中堂,中堂两边照例是有一半突出到中堂的厢房,也是通过天井采光。这样,站在天井里环视,发现天井是个相对独立的长方体空间,而志诚堂的精粹就在这个空间里。

这个空间下半部分的四面都是由一扇扇雕花门构成。有些门是活动的,而有些是固定的,只起板壁作用。每扇门尺寸相同,约有9尺高,2尺宽,从头到脚雕满了花饰,依次为:眉雕、胸雕、腰雕、尾雕。眉雕是块不足半尺高的小板,用混雕方式雕些花鸟之类,由于比较高,看不清细部。胸雕高约四尺,用的是双面透雕,也就是说正反两面看是一样的,由于透雕是镂空的,有利于房间的通风和采光。尾雕和胸雕同高,刀法开合较大,线条大收大放,记忆中好像都是山水画卷。胸雕和尾雕之间,就是志诚堂精粹中的精粹--腰雕。

腰雕大小和眉雕差不多,但就在这尺寸之间,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木雕技法。其主题一般是历史人物的典故。任何一种艺术,只要一牵涉到人,便是个难题,如人物写生、人物雕塑、三维人体建模,都处于该项艺术的峰尖。细观那些木雕,人物马驴神态各异,或捷走、或高呼、或闲逸、或懒散,和典故的情节丝丝入扣。而其人物表情更是让人拍腿叫绝-—在不到半个小指甲大的脸上留给雕匠雕刻五官的余地是一个器官一刀,但就是这一刀,雕工们居然有本事将人物的心情神态活灵活现地表达出来。志诚堂之所以被誉为中国木雕第一楼,这致命一刀实在功不可没。可恨的是在文革时期,那些占木雕主体的封建士大夫的“丑恶嘴脸”都因其剥削性被革命小将革掉了,只有两个佣人因为也属于无产阶级阵营,所以小将们决定给他留个面子,使得我们得以领略那些前辈高人精妙绝伦的高超技艺。

徽派建筑都是两层。志诚堂天井的二楼部分由四道齐腰高的雕花长木栏围成。木栏前面是镂空线雕,后面拓衬板用以挡风隔光,木栏上是一长排四尺高的雕花木窗,用的是双面透雕。这样把二楼房间和天井隔开来,要采光通风还是要保暖全由主人控制。旧时大家小姐的秀房都在楼上,客人来了,女眷只能在楼上半掩着小窗偷看,由于背光,客人在中堂里是断断看不见小姐的。我暗暗纳闷:都说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但是相亲时小姐看得清自己会嫁什么样的相公,公子却不知道以后的娘子是瘸腿还是歪嘴,未免有失公允。后经小鱼儿提醒,才记起男人是可以通过纳妾来补偿的。就算夫人吊目歪嘴,只要吊目看得清世理,歪嘴吐得出真言,便是良配了。

志诚堂的天井是我此前所见的建筑中再大的一个(祠堂除外),站在天井中,除了承重的柱子和楣梁外,放眼看去每一寸木头都是精致的木雕,其视觉冲击实在具有惊心动魄的穿透力。此时脑子里翻腾的尽是诸如“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精妙绝伦”的形容词。但一点遗憾是:可能是为了保护木雕不受雨水侵袭,天井的开口收缩得很厉害,只有地面面积的1/5左右,这样二楼几乎都深藏在檐下的阴影里,加上外墙无窗,小姐绣房的采光强力不足。所谓的“小姐脾气”可能就是这种阴暗的环境造成的,倒也未必是父母的娇惯。

志诚堂木雕的工程之浩大,和其面积不成比例。好像是几十个(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导游说了后,我们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工匠花了14年的心血。若要细说,就嫌在下的笔才不够了,其中的精彩之处,唯有亲身体验才能品味。这里唯一想郑重提醒驴友的是:切莫忘记寻找那两张硕果仅存的无产阶级的脸,否则食蟹舍膏,猎鹿弃茸,非善游者之举也。

看完卢村约需三刻钟。再到宏村,已经快两点了。售票口在南湖边上,生人要进村须先留下55元买路钱。照例提供一个免费导游,把我们先吃中饭的计划无情打破。于是打起精神,摸进村去。

网上对宏村的评价是比较高的,究其根底,一是宏村是徽派建筑中被列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的两个项目中的一个(另一个是西递);二是“藏龙卧虎”中周润发在月沼之上蜻蜓点水追赶张子怡的场景给大家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妄加评贬难免要招人讪笑;受此影响,我们游程计划中也为宏村留下了比较宽裕的时间。

和先前看过的那些古村落相比,宏村最突出的看点是其供水系统。历史上中国的建筑没有像西方建筑学那样形成一门完整的理论体系,工匠的技艺大都靠师傅的秘传,所以着眼点大都在微观技能方面,对整个建筑群落的总体设计能力实在难以恭维。不过宏村在这方面有极大的突破,可惜其设计智慧没有形成理论而被各代建筑师继续研究发展,致使后来被欧洲建筑学一通江湖。

与中世纪欧洲建筑学相比,古代中国的建筑规划不管在城市还是村落建设上,对供水排水系统一向都比较马虎,甚至根本不予考虑。但走在宏村的巷子里,只要稍微宽一点的巷子,边上就会有一条尺许宽的石砌水道。水道中清流潺潺,永不停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小栅栏挡住上面下来的漂浮物,使下游的流水一直保持清洁。水来自村西北的山溪,和村中固有的泉水通过这些九曲十八弯的水道网构成一个相当完善的村落水系,基本上做到了家家都有自流供水,即所谓“浣汲未防溪路远,家家门前有清泉”。据说以前村规规定,上午日出前的溪水是供饮用的,如果有谁在这一时段洗涤东西,非押到祠堂打板子不可。

水道在经过村庄的上半部分后汇集到一个月形池塘——月沼,经过沉淀后继续向村庄的下半部分供水,最后注入村南的南湖——鬼子进村的地方。一般到过宏村的人都会对月沼大书特书,不过我却一直找不到感觉,拿着照相机比划了半天,结果一张都没拍成。月沼的水一直有新陈代谢,应该是比较清的,不过四周被老建筑围得死死的,所以看上去黑乎乎的,很有些“深沉的历史内涵”。反光倒是很强,古建筑的倒影很清楚,惹得四面都坐满了艺术系的学生在秋风中拖着鼻涕写生。

据说从空中看去,宏村的形状是头牛。民居群为牛躯,水道为牛肠,月沼为牛胃,南湖为牛肚。村外的雷岗是牛首,溪河上的四座桥则是牛腿了。导游不无骄傲地宣称这是仿生学的精彩演绎,我则怀疑这里面爱国主义成分居多,因为仿生学是直到电气化时代才出现的学科。而且仿生学的取重在功能而不在外形,建立完善的水系和像一头牛还是一头猪并没有任何联系,更何况桥是后来造的,十足是个巧合而已。不过说这种话是对先贤的大不敬,为避免被押到祠堂无端受苦,还是不驳为佳。

宏村的著名建筑,以商人私宅居多。其中有许多诸如“商字门”之类的商人的恶作剧,不足与语君子也。外形皆为粉墙青瓦,里面精雕细镂、飞金重彩,总之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富有。巷子窄而深,站在一头看过去,两边高墙壁立,鳞次栉比,数不清的飞檐几乎阴天蔽日,游客又多,所以照相机基本上都没派什么用场。

一圈下来,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告别导游后,我们先到树人堂投宿。吃了晚点了很久的中饭,三点半左右来到村外包车去塔川(10元/人)看红叶。

塔川在宏村之东2公里(门票20元,简直是抢钱),不大的村落依山而建,状如宝塔故名。里面也有些古建筑,不过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看点是散落在村外田埂上的乌桕红叶。小时候,我老家门前就有几棵乌桕树,深秋时树叶经霜变红,每每夕阳透射下来,站在逆光的方向仰望,乌桕叶象半透明的腊叶,晶莹透亮,色彩浓郁得令人发醉。而且每棵树的红叶颜色都各不相同,红的如火,黄的如金,橙的如霞 比以后所见的枫叶鲜亮好看得多。当时虽然还不懂得怎么欣赏,不过这种景致却至今难忘。我原认为这次可以重温旧梦,岂知天气一片阴霾,缺少了阳光的透射,尽管正当时令,红叶却未见有任何出彩之处,致命的一点是营造不出秋日那种酣酣的醉意。我满怀遗憾地向小鱼儿描述我记忆中的乌桕红叶,意兴颇为索然。

四点半结束了遗憾的红叶游,原计划还要去看看木坑竹海(继续前行七八公里,每人加10车费即可),不过因天气不好,天色看上去不早的样子。且乎远山雾罩,估计去了也看不到什么惊人之处,还是算了。回到宏村,又东蹿西窜的自游了一番。

小鱼儿是在网上久仰树人堂的大名的,所以上午订下了房间,标间60元。对于通过因特网慕名而来的游客,老板很是客气。其院落像个小型四合院,不过有两层。小小院子里有棵大枇杷树,和屋顶同高,树冠也几乎覆盖了整个小院子。二楼四面走廊做着美人靠,夏天乘凉不错。环境还算干净,性价比如何,因为没有比较,不敢妄语。强烈推荐驴友住在二楼,因为树仁堂也是个景点,早上很早就有游客进村,住在底楼除非你是猪转生的,否则六点半店家的锅盘碗铲交响乐和随后掩杀过来的导游高音喇叭就会将你吵醒。小鱼儿就是一个典型的受害者,次日起来痛陈其非,令人忍俊不禁。

晚上吃饭时,碰到一对小鸳鸯,于是邀请他们拚桌,这样花同样的钱可以多吃几味,彼也欣然同意。自然我们要吃特色菜,不过我对吃没什么天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有个“野芹菜炒肉片”,众人连说不错。我尝了尝,觉得根本就是老家常见的“水芹”,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变成野菜了。不过见大家连声叫好,倒也不好妄加贬薄。

席间小鱼儿突然神秘兮兮的对我说:你看这老板娘象谁?我倒是一怔:我也一直觉得这老板娘有点眼熟,不过我和小鱼儿是第一次相识,相隔数千里,断没有认识同一人的道理。“你看她象不象刘若英?”我顿时恍然大悟:那个“粉红女郎”里的结婚狂。等老板娘上茶时,斜眼觑过去,果然其言行颦笑,有六七分象刘若英,不过尺寸缩水了不少——这也可以理解,人家毕竟是大腕,不是什么都可以攀比的。

我一向对算钱算行程之类的琐事不胜其烦,饭后便将管钱管账的任务一古脑儿的全交给小鱼儿,作为其遇事喜欢自作主张的惩罚。小鱼儿大为痛苦,言其从小到大有钱就花,从未算过账。见我除了安慰几句之外,浑无慨然接手之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次日(星期日),退房之前我们又再一次在走了N次的巷子里闲逛了一番。在月沼周围兜了两圈,还是没找到感觉。不过走到南湖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夜间下雨,把空气冲洗得干干净净,早晨尽管天气没有放晴,但低空中一点灰尘或雾气都没有。放眼看去,空气出奇的透澈,视野格外的深远。如黛的远山白云依依,湖边的秋叶也因此显得格外的滋润和娇艳。湖水的反光晶莹透亮,净得你想一个猛子扎下去。这下子照相机终于找到了舒展筋骨的机会。到了宏村这么久,深感这一刻才是我想看的风景,也对一直在月沼找不到感觉一事恍然大悟——月沼四面被古旧的建筑包围,缺的恰恰是这份生机。

我们原计划中午到达汤口镇,下午游黄山脚下的几个景点。传统上从宏村到汤口镇要在黟县转车。宏村——黟县一直有当地的农用车拉客,比较方便,但黟县——汤口镇据树人堂的老板说只有中午12:30和傍晚有两班公交车。这样整个上午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巷子走上N+1次了。于是到停车场寻找散客拚车(包车报价150元,太贵)。不过上午一般游客刚刚来,所以很难找到搭子。我不死心,又一部旅游车一部旅游车的问司机去不去汤口镇,因为据我以前的经验领队和导游都是很乐意顺路捎带几个散客赚点外快的,不过让我丧气的是宏村是他们游程的最后一站。

正没奈何处,偶然和一个年轻人搭话,说是他们先去西递,要到下午三点钟后才去汤口(其实这辆车店老板已经为我们联系过了)。西递在网上评论颇恶,已被我们排除在游程之外。因为绝望,我们开始抓狂,找到司机开始游说。原来这部小面包是一个旅游公司为4人散客服务的。这下我们可乐了,旅游公司的司机都属猫,没有不吃腥的。于是开始公关,没费什么劲就达成了协议:每人付25元“香烟钱”车子马上出发,先到西递,下午2-3点到汤口。我们算了算,即使到黟县乘车也早不了多少。两三点钟到汤口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来得及看一两个景点。没有骏马,驴子也凑合吧,何况还能多玩个西递。

一路车行颇速,路边红叶翩翩,惹得我们时不时大叫小呼。我一向对旅途中的这种变数会感到莫名的兴奋,坐在司机旁边向他大灌迷魂汤。旅游公司的司机因为个人没有从游客中直接得到好处,所以一般对乘客都不太好。如今有我们的额外收入做润滑剂,脸色变得和善起来。快到西递时,说我们每人可以付15元钱和其他人一起吃中饭(其他人都是整个游程通一付费的),此外希望我们的门票由他来买。他买的是团体票,可以落个价差。作为回报,他会在下午1点钟以前将我们送到汤口。

这种好事我们当然乐从。那几个客人看样子已经让司机冷处理过了,见我们的加入使司机好说话了好多,也很高兴。到西递约11点,买好票(50元/人)后在村里吃了中饭,司机叫来导游,出发游玩。

西递在网上评论颇恶,所以一开始并没希望看到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但只过了十几分钟,我便觉得那些评论实在大谬不然。就徽派建筑而论,西递民居是我看过最好的。西递被联合国第一个列为徽派建筑文化遗产(据说申请时宏村仅是个为增加保险系数而做的陪嫁),那些评委的眼光实在不是盖的。

我前面已经说过,徽派民居虽然形体高耸,但建筑面积偏小,而装饰过于精致,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大把的银子没地方花,于是便将银票一张一张往墙上贴,一层贴不完就重复贴三层四层。虽然富丽堂皇,却总难脱俗气。外面胡同狭窄,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压抑,私宅的豪华和公共道路的狭窄毫厘必现地折射出旧商人自私、自大、自恋的劣根性。

但西递的建筑却简练大方,线条硬朗,外观气派,内饰不矫情,和其他地方的建筑相比显得高雅大气,没有多余的铜钱味。胡同比较宽,向前看去,脚下宽宽的石板路,横着走都了无阻碍。两边飞檐马墙高低错落,参差有致,决不会像宏村那样阴天蔽日。这种景致宜于入画,拍了几张外景,除了觉得路上游客太多外,感觉实在不错。

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是其他地方的著名民居以商人豪宅为主,而西递的大宅院基本上是官员的府第。中国古代实行科举制,为官的大都是学读出身,其文化素质和商人不同,审美情趣也就不同。而且权贵们在上流社会见多识广,手中有权,囊中有钱,底气十足,自然不屑于与庸流俗辈的商人一争。

在徽派建筑的三雕之中,西递以砖雕石雕睥睨当世。木雕最能表现铺张浮华,而砖雕石雕则在文化内涵上更见沉稳凝练。徽人造屋非常注重门面的装饰,素有千两门面四两屋的说法,即使是一般的民居,大门之上都会有一个雕得很精细的门楼。而西递官宦私宅的门楼之夸张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记得有一个大官的宅第,其官家八字大门之上,门楼大得占了整面墙壁,飞檐上下三层,和主屋的飞檐融为一体,让人看了瞠目结舌。门楼主要由砖雕组成,各种图案刻画精细,可谓千工一炉。布局宽松大度,间繁有序,风格正大刚方,绝无堆钱斗富之嫌。

但砖雕石雕艺术中的真正翘楚则在村口的牌楼上。这是一座朝廷为了表彰一个官员的政绩所赐造的功德坊。同车的一位女客一开始还认为是贞节坊,死也不肯在前面拍照,后经导游解释,得知此牌和红杏出墙无关,才欣然合影,也旅途一趣也。其主骨架用黟县特产的黑色大理石凿成,下衬石狮座以固其根基。填充柱梁之间的则是面积巨大的砖雕,或是表彰功勋的石匾。石雕构图饱满大方,而砖雕则细腻精巧,构图复杂。飞檐共有三层,飞檐之下的斗拱由立体式青砖透雕构成,砖雕精华咸聚于此。以前我一直认为砖材质硬易碎,所以砖雕在细节表现方面肯定难和木雕比肩。但看了那些斗拱才知道此言谬也,因为斗拱上的花饰其细腻繁复之处,和木雕楼实在有得一拚。而且刀锋过处,雁不留痕,似乎所有砖雕都是悉心打磨出来的,光滑整洁,丝毫看不到刀凿之迹。镂空的花饰精细复杂,很难和易碎的砖材联想到一起。

这种牌坊本来有三座,另两座已被三四十年前的革命洪流淹没了,现在已尸骨无存。这一座得以幸存,得福于村民的智慧:他们抢在革命派革命之前在牌坊的门楣和门柱上刷上诸如干劲冲天、xx万岁之类的大红革命标语,这下革命派如果再来革命,就变成反革命了。鉴于这个“四旧余孽”已经脱胎换骨,主动为革命服务,对照革命理论,其已属于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革命工作小组决定给它一个立功补过的机会。不过这座牌坊真正立功是在三四十年后,旅游局把它作为西递的标志性建筑印在门票上,一张卖50元钱,其含金量胜过几个超级球员。

近两天的徽派建筑观光到此行将结束,游移其中,感慨良多。我的印象中安徽一直是个不富裕的省份,如果不是今日亲历,还不知道在历史上它曾一度辉煌过。究其原因,是徽州地少,男人成年后大多外出经商,天长日久,经商成了徽人的风尚。商业的惊人力量是现代人所共知的,徽州人就是借着这把力在那些愚昧无知却又高傲不群的地主阶级眼皮底下集聚了惊人的财富。又因当时商人社会地位低,所以经商发迹之后大多以商济读,使子孙辈及第而贵,故而徽州一带,富贵两旺,盛极一时。只不过到了近代,海洋文明在沿海开始发力,徽州的商业优势受到海洋商业的打压,才日渐式微。徽州可以说成也商业,败也商业了。

凤凰源翡翠谷

西递的游程约一小时,十二点半左右就结束了。上车后北行46公里就到了汤口镇。汤口镇在黄山脚下的一个山梁上,已经是一个交通中转站,到上海、南京、杭州、合肥、武汉、九江、芜湖、马鞍山等地均开通了长途客车。小鱼儿已在网上久仰云海楼的大名,所以直奔云海楼。司机还想临晚再捞一把,承诺我们再付30元钱,包车送我们去九龙瀑翡翠谷。我本想这也不贵,岂止小鱼儿一下车就断然回绝,搞得我疑惑了约两分钟。

云海楼的老板叫程剑,以前是个导游,后来由于交通事故双腿致残。可贵的是程腿残心不残,自己创办了云海楼。如果不知底细,看云海楼不过是家普通的旅店而已,之所以在网上名声远播,一是云海楼的营销是依托于internet的(热心网友为其做了网站),而现代自游族出游之前必会在网上查找资料。二是程意志颇坚,腿残后曾再登黄山,连新开辟的梦幻景区也有亲历,这种精神为自游族所推崇,所以自游归来,都不会忘记在网上大加宣传。这些宣传竟至于使一些年轻人对程产生一种崇拜心理,事情就有点变味了。

小鱼儿就是其中的一员,两日来数次提到云海楼,语气颇为敬仰,投店时更有归心似箭之色,大有非云海楼不住的味道。拒绝了那司机的30元报价后,我们进了云海楼分店。房间是早上就订下的,所以卸下行李后就叫店家备车去看山下景点。二掌柜报价40元,我们呆了一呆也很难说什么。此时约两点钟,因为秋旱日久,九龙瀑早就没水了,所以决定玩凤凰源和翡翠谷。

凤凰源离汤口八九公里(门票30元),是个纵深十余公里的溪谷。由于缺水,只剩下满滩的顽石和一汪汪一脚深的残水。导游是个瘦削的中年人Plus,看上去像个整日劳作的农民,自言以前国营时代曾是山上的导游,后来黄山景区市场化运作后便退居山底了。其人形色颇为朴实,但其行却颇为奸猾。一是他满口恭维之词却不露声色,言其世居黄山,知天识时,今观天象,云高雾薄,明日必晴无疑,尔等但且宽心,明日登山,日出云海,尽可一收眼底矣。我看看天上还飘着雨丝,权以一笑镐劳,小鱼儿却早已眉开眼笑,反倒过来尽力游说我信其一派胡言。这倒罢了,让游客开心乃是导游的职责,但丫到了凤凰亭之后,就假言道前面修路,滑腻难行,万一折腿损骨,恐于明日游程不利,为君之想,不若就此打回云云。诸位驴友,我辈即为自游人,所重者乃在于旅游体验,半途而折算什么意思?但此时小鱼儿已完全被他移魂大法所迷,于其比肩而立笑吟吟的一付乖孩子本色,不再作越雷池一步想。我耐不住,说前去看看便回,于是一人继续前行。

前面石板道通天,路况良好。转过一个小山脊,再上一段石阶,便快接近云层了。此时小鱼儿在后面呼魂般的叫起来,原来这里正好能直视凤凰亭,我的毛衣颜色鲜亮,被彼人觑见,所以子归晚啼,声声催归。我看看群峰俱在云雾之中,看不见远景,后面又催得急,意趣大损,只好施施然转回。

这种溪谷景色,浙赣一带遍地都是,所以窃以为30元门票实乃狮子大张口。不过正如导游所言,如果夏日天气晴朗,一路溯流而上,间或在溪中嬉嬉水,晒晒太阳,看看远处的奇峰秀木,还是很写意的。导游因谎言被戳破,十二分努力地向我们推销夏日溯游之乐,拟以画饼之利诱我免予投诉。我查看门票背后的景区示意图,发现只走了1/3游程,乃深恨老匹夫无德,且痛小鱼儿不争。作为导游,不愿陪客人走全程是可以理解的,只要说明情况,或叫客人自游,或建议提前回转都无又不可,若为一己之私,胡编谎言,即是职业道德问题了。至于暗行诡道,离间人家游伴同盟,则更见可恶。彼被发配山脚,焉有所报也。

上了车后往回走三四公里,就是被誉为天下第一丽水的翡翠谷。翡翠谷又称情人谷,纵深6公里,因卧龙藏虎最后一场戏在这里取景,门票如周润发的轻功般飙升到42元。单价7元/公里的昂贵溪谷我是第一次见到,倒要看看它有什么惊人之处。

翡翠谷宽度比凤凰源小得多,溪中顽石也不象凤凰源中的那样大大咧咧,属于秀巧型溪谷。其看点是散落在溪中的一个个翡翠彩池。因为水少,池子有小又浅,能满膝的也就两三个,但奇的是池水大都作翡翠色,晶莹剔透的惹人爱怜。尽管天气不好,谷中幽暗,还是拍了好多照片。但后来回来后看了同学一周前拍的照片,差点把我活活气死:他去的那天天气好,阳光经晶亮的翡翠池水折射,在池底形成游走不定的彩色几何图案,色彩斑斓,直如翡翠,堪称水界绝色。相比之下,我拍的照片简直是垃圾。不由得慨叹风景就像一盘佳肴,不但烧的火候要恰到好处,吃的时机也不能有丝毫差池,否则即使是大师的巅峰之作也味同嚼蜡矣。

翡翠谷不配导游,这点似乎有点玩个性的味道。司机临行前叫我们到翡翠池即可折回,大概是全程的一半,是大众化的游程。走了二十几分钟,前行转一个湾,便见一个较大的水潭。水照例较浅,不过看得出雨水丰沛时这个水潭的规模是相当可观的。潭边的石坡上大书一个四五米大的大红“爱”字——情人谷原来就是这样活生生造出来的。这种“风景”在中国没有一千只怕也有八百,实在是一大败笔,就像一个好端端的美女,偏偏要在脸上大喇喇的刺个“美”字,不但是画蛇添足,更兼是伤风败景了。

替小鱼儿拍了两张“到此一游”式照片,我是死也不肯留影的了。这种地方,如果带了女友或老婆来或尚可屈尊,一个人上照就嫌浪费胶卷了,而且会助长景区管理方破坏天然风景的不良风气,岂是我辈热爱自然者所为。

翡翠池上面还有石板路上去,可能还有几十分钟的游程。不过此时尽管才过四点,天色却已灰暗的象旧社会,想想再挨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早回。

汤口离黄山宾馆也就一两公里,对泡温泉有兴趣的驴友晚上可以一亲黄山四绝之一的芳泽。我们提不起兴致,准备吃了晚饭好好睡觉,明天起个大早,免得乘缆车时排队。

黄山的风味特色菜中,有一个石耳还算不错,黑乎乎的似乎是地衣类植物,和石鸡并称黄山二石。不过石鸡实在不怎么样,估计是牛蛙的黄山土著,商人为谋高价,便指蛙为鸡,以彰显其特殊身份。要不就是黄山石鸡甚少,奸商为谋高利,以牛蛙取代石鸡,哄骗生客。我们昨天在树人堂尝过,四个人也就吃了一半,所以不推荐驴友品尝。

晚饭后二掌柜建议我们去总店向程剑咨询山上游程。从网上游记来看,这已成为一个惯例,也是云海楼企业文化的萌芽。其实我们对游程及时间划分已烂熟于胸,但多点资讯总是有益。程的游程建议和我们事先商定的差不多,只是建议我们次日在狮子峰看日出使我感到疑惑(狮子峰东边有高峰阻挡,并非观日出佳处)。完后给了我们两样有价值的东西:一张手绘的梦幻景区线路图,另一张是北海宾馆的床位预订单(四、六人间,每位110元)。

公平地讲,云海楼的服务还算比较贴心。标间60元,设备比树仁堂要好点,服务员言谈也很可亲,一付“同道中人”的口气;点菜时二掌柜给出的建议很合理,不像有的老板恨不得把所有的菜全端给你;早上提供的早餐也充分考虑到半天爬山的体能消耗。由于云海楼的客源基本来自互联网,游客的口碑对它来说生死攸关,所以他们绝不会蠢到为一时之利而挥刀斩客。不过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客人大都从网上慕名而来,耻于还价,已成完完全全的价格接受者。站在中性的立场上来看,不管是何许人,既然开门做生意便是个商人,商人的职业属性决定了他所有的活动都是围绕利益而展开的,是消费者的对立面。所以作为消费者,能搁开网上传言的影响,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便算你有几分智慧了。

晚上还有一件必做的事是补充能源。山上东西暴贵,即使你生在殷实之家,也没有必要犯傻去吃三四十元一碗的蛋炒饭。镇上超市的东西价格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但都是大路货,嘴巴刁的想吃名牌食品就有点为难了。此外若天气不好,最好顺便带上一两元一件的塑料雨衣,如果山上风大,打伞有危险。

黄山烟雨、云海和佛光(周一、周二)

次日(星期一)六点半上车出发(包车20元)。出发前曾计划过步行上山,但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是梦幻景区,算来算去,总觉得要在12点钟之前进梦幻,步行上山时间比较紧迫。而且半空铅云重重,把山中一切都深锁其中,估计爬山除了锻炼脚力外不会有什么收获,最终还是选择我一直不屑一顾的缆车。

我们选择从后山云谷索道上山(缆车66元,黄山门票131元)。云谷寺索道站离汤口约一刻钟车程,看了一下登山表,这里海拔已经有650米左右了,一切都已经被包融在云雾之中。我们是第一批上山的游客,由于是星期一,游客不多,公交车厢般大的缆车只上了八九个人。一路上行,除了满眼浓雾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实在扫兴。

索道的山上站是白鹅岭。山下秋叶正红,但山上阔叶林的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使得我赶末班车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过说真的,黄山之上大多是针叶林,即使正当时令也没多少红叶可看。如果天气好步行上山则能看到阔叶林到常绿针叶林的交替。

出站右行是去始信峰的路,途经黄山名松之一的黑虎松。由于始信峰已经封山休养,连天云雾又看不见什么远景,所以差不多只花了半小时就返回了。到北海宾馆,时间大约是8点。

选择北海宾馆的理由是小鱼儿从网上得知它是山上唯一一家24小时不限量供应开水的宾馆,但后来发现此情报价值不大,因为我们此室四人一共也就用了两壶,而其中的第一壶因水温太低只倒了半杯。所以对于自费的自游族来说,北海不值得去住:一是前台服务员态度生硬,一付“阔人我见得多了,何况是你”的样子(奇怪的是楼层的前台小姐态度很可人);二是位置偏僻,到东边的其他景区去都要翻过一道山梁。三是价格巨贵,四六人间每床报价200元(这个价和黄山的云雾一样虚。同室的广东小伙通过网上订票是130元/床,他们说本来还有一个旅游公司代订100元/床,但后来他们来不及去了,可见山上宾馆价格差不多可以腰斩。不过在山下找个旅店预订可以免去还价的麻烦。),后来我到排云楼宾馆询价,同样的床位报价145元,环境和服务态看起来都不错,不过由于没有亲身体验过,也就不敢拍胸脯打保票了。

按照地图,应该先到清凉台、狮子峰看一下,但是云雾连天,雨丝飘忽,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在北海宾馆卸下行李后,就开始向西进发。黄山的松实在是天下一绝,一路上苍松或挺立道旁,或斜倚怪石,或从绝壁间仰出,其神妙之处,难以言表。可惜的是能见度只有三十四米,稍微远一点就只能见到个影子,尽管如此,已觉得黄山美景的确不同凡响了。

一路向西逶迤来的排云亭。亭之所以被称为排云,是因为每当云层低时,从这里俯视西海,云向西涌,被轮船般高拔而扁削的石峰从中劈开,一时云如排浪,滚腾而去,蔚为壮观。据说这里是黄山奇石最集中的地方,被誉为奇石博物馆,可惜天气不好,叫得出名字的景点没看到几个,即使看到的也是个迷迷糊糊的剪影,实乃憾事。刚才所说的排云楼宾馆就在不远处,是个新修的宾馆,要游梦幻景区全程的自游族在这里落脚是比较好的选择,一是进梦幻前可以在这里卸下赘物,轻装出发;二是宾馆背后丹霞峰是黄山看日落最理想的地方(20分钟可到顶),游完梦幻后可登上丹霞峰,从容不迫看日落;三是价格比较低,宾馆是新的,设备当然也是新的,环境比较干净明亮。由于白天都在外游玩,是不是24小时不定量供开水实在不过是个概念上的差别而已。四是不像北海宾馆那样要走回头路。

过了排云亭,就算进入梦幻景区了。梦幻景区其实就是西海大峡谷,峡谷中地势险要,以前是没办法下去的,后来景区花巨资开凿了一条山道,一直深入谷底绕行一圈,全线开通差不多才一年时间。整个游道长3640米,高度差340米,官方的说法玩一圈要5--6小时,我特地咨询一个工作人员,彼颇为不屑,说快一点3小时就够了。我想那肯定是奔丧的速度,为我辈所不取。 由于里面没有任何服务设施,所以带好干粮饮水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是在11点钟迈过排云亭的。走到武松打虎对面时,东边的连天大雾突然脱开来,露出一直未尝谋面的山峰。只见雾如轻纱,欲去还留,山如淑女,欲现还羞,此时美景,真如仙境一般,我们兴奋的大喊大叫,只可惜游梦幻的人极少,没有人应和。整个上午我一直为胶卷没法消耗而苦恼,此时总算有了腐化的机会。小鱼儿忙着给朋友打电话,说看见云海了。偶痴长几岁,自然老成持重一些,乃提醒曰:见此美景,心固欣然,然也不宜言过其实。夫云海者,须得头上青天如盖,脚下云如平川,洋洋荡荡,广阔无碍,方为海也。今观此景者...... 小鱼儿颇不服气,硬说这就是云海,并拿登衡山看见云海的经历来压我。可怜我虽然跑过不少地方,云海还只在电视里看过,底气不足,立时偃旗息鼓。然腹诽难平:如此说来,我早就看过云海了。

但这美景只是几分钟而已。我看见谷下山峰在烟雾缭绕中惹人爱怜,举起照相机就拍,谁知等我把曝光系数和焦距诸元调好后,看着山峰觉得有点不对,挪走照相机一看,原来云雾已经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把山峰重新给盖上了。等了十几分钟,老天竟没有给我第二次机会。

继续前行,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幸好今日无风,不用穿缠人的雨衣,打伞就可以了。梦幻景区的地势极其险峻,很多地方都是开了隧道通过的。有一处地方是深不见底的90度绝壁,两三百米长的栈道就悬空架在绝壁间,走过后回头看去的确有点让人目眩。但全程的游道建得非常宽敞结实,路面基本上是用大块的石板铺成的平整的走道或阶梯,每级阶梯都有近30厘米深,决不会有容不下脚的感觉,上下落差也不是特别大,所以虽然道外都是悬崖峭壁,但人行道中却丝毫没有艰险之感。防护措施更是做得周全,即使你想自尽也得费一番心机。可见风景管理处在游道线路的勘探和建设方面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但作为一个自游人来说,走这样的游道实在兴趣大减,经常让我产生在城里高楼爬楼梯的错觉。网上对梦幻景区描述得太艰险,使我行前作了很多物质和心理上的准备,岂知事到临头全都用不上,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小鱼儿很是兴奋,经常吱溜着口哨远远的跑到前面去,一付精力过剩的样子。我袖中掐指算得一卦,知其报应必速,只是不忍打击其兴致。在那种年龄我也是那样,恨不得一步从南极跨到北极,然而“登高必自卑”,出游的次数越多越是感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卑微,早就没有了与自然一较雄长的锐气。

山谷中的云雾更见浓厚,既看不见山顶,又看不见谷底,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能通过看登山表大致推测自己的位置。对面的山峰一般也很难看到,但有时离得近时,迷迷蒙蒙中能看见许些剪影,活脱是幅水墨画。梦幻的景色实在是非常美的,我们所见最多也不过是十分之一,但已经让人觉得不虚此行了。景点大多还没有命名,所以自作主张为看得见的奇峰怪石取名字成了我们最大的乐趣,诸如“屈原问天”、“夫子相鸡”、“硕鼠拜月”,不一而足。

过了前面所说的那一段栈道,再往上走一会便到了步仙桥。这里应该算是梦幻的出口了,因为再往前走的山道都是以前就有的,属于天海景区。步仙桥是个三岔路口,过了桥继续向前走就是黄山的西大门,驴友切不可误入歧路。不过过桥后有个大大的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三面俯视天海景区,是个拍照的好地方,尽管天气不好,我们还是忍不住拍了好些照片,驴友们切不可错过。

从桥上返回后继续向西走,约半个小时就到海心亭,这里彻彻底底是梦幻的终点了,时间是下午3:40,也就是说我们用了4小时40分钟。总的来说我觉得比较失望,但失望的不是风景不好,而是游道修得太好,一圈下来一点也没感觉到累,这样也就找不到旅游的感觉。时间方面官方说的5-6小时并未夸大其词,因为如果天气好的话,途中会花更多的时间赏风景和拍照片,对于痴爱山水的驴友这是必需的。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更感觉不到累了。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程剑说我们将可能是一千个以内走完梦幻全程的人。小鱼儿对此一直感到欢欣鼓舞,但一圈走完后,我却感到很悲哀。我不知道程剑讲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游客的确少得出奇,我们一共才见到5个人),那真是中华民族的不幸。景区开通已经一年,游程并不艰难,而且还处于黄山这种旅游兴盛之地,居然日均不足3人走完全程,难道被人称为东亚病夫一世纪之后,中华民族健全的一代还没有出现吗?如果说我们依然是病号的话,那么这病一定是脑子里的病。这倒不是我在激将,说实在的梦幻游程实在毫无艰险可言,今天就有一对老夫妻带着女儿呼哧呼哧地在步仙桥处追上了我们,好奇地问了一下年龄,孩子她爹58岁,孩子她妈56岁。夫妻俩都是圆圆胖胖的,压根儿就不是经常运动的那种人,手里居然还拎着大大的皮包,一付路过这里突然心血来潮溜进去瞧瞧的样子。由此可见如果心理上不气馁的话,大多数游客都能走完全程。

梦幻景区是个呈马蹄形的线路,出入口离得很远。从海心亭北上返回到排云亭,要翻过光明顶,所以如果天气好,时间又不早的话,可以在光明顶看完日落再回去,因为海心亭就在光明顶南麓,半小时差不多就到顶了。如果时间早的话,光明顶无须多留,毕竟光明顶不是看日落的好地方,而且明天从前山回去时还要再次经过的。

我们在光明顶也就呆了几分钟,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耗着也无趣。从北坡下去,沿着西海的东岸走,可以看到飞来石。飞来石的出名缘于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就是片头中出现的那块“可怜无才补青天”的顽石。这一带风景很好,天气好的话向西能俯视整个西海,向东应该能统揽天海水库的一潭清水,奇松怪石,秀峰绝壁,处处皆是美景,线路也很平坦,所以游人也就比较多,拍照很成问题。

一直走到排云楼附近的十字路口,继续向北就上丹霞峰了,天气好的话那里是看日落的绝处。向东到排云亭,向西则回北海宾馆。这种天气我们自然只能回北海了。

到了北海宾馆,时间才四点半不到,这么早回宾馆实在没什么事做。此时云雾之中左前方钟声悠悠传来,使我们想起上午赶着进梦幻,我们还没有去狮子峰和清凉台。看看小鱼儿的脚步还是蛮矫捷的,于是左转北上。

这一带是风景集中地带,像梦笔生花、清凉台、猴子观海等传统景点都在两边,道路也不陡峭,而且视野可延伸很远,所以旅游资料上说北海宾馆适合老年人住是有道理的。至于我们由于天气的原因,除了清凉台外其他的景点都看不见,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给驴友了。

那边兜一圈也就半个多小时,回到宾馆还是很早。大堂里有个天气预报牌,显示明天还是阴雨天气,至于日出概率那行,则立了个无情的鸭蛋,看得人凄然欲绝。

一天下来,对黄山的看法很复杂,一方面觉得风景实在美得没法说,“黄山归来不看岳”毫不夸大其词。另一方面,对于我辈痴爱山水之人来说,觉得黄山实在开发的太过度了点。黄山的游览线路除了几条不长的登峰线路外,其余的都很平坦,即使是登山道路也力图平缓。不管那条路都造得很宽敞,大都以大块的方石铺就,路边还设有路灯,称之为豪华毫不为过。整整一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爬山,而是在逛国家森林公园。这种开发程度和国人天人合一的审美情趣已经不在一条道上了。当然,对于当地旅游局来说,景区的适游性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西方游客对园林化的风景还是比较认同的。

次日,出于对天气的绝望,起床很晚,又贪看BBC新闻,所以直到9点才出门。出了大门一瞧,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跳崖,只见漫天大雾深锁重门,十步之外就不见人影。昨天虽然下雨,但近景还是能看见的,今天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心中倒庆幸幸好昨天没偷懒先把清凉台狮子峰看了,否知今天只能盲游了。

如此鬼天游玩就不必奢谈了,两人略一商量,决定直接从前山下山,如此可到黄山市老街一逛,或看看花山谜窟,也强似在此舞云弄雾,装鬼扮仙。于是出发直接上光明顶——此乃必经之路,没风景也要走的。

路上小鱼儿再次向我确认,昨天所见确是云海。原来彼见我口中赞同,心实不服,昨晚乃向同室两导游虚心求教,不知用了什么神通,竟得出有利于正方的结论。如今有导游权威论断在手,自然底气更足。某家素来好呈口舌之辩,只是不合被天气坏了心情,又深谙中国乃冤假错案生产大国,添你一件又待如何?即使老天有眼欲效六月飞雪之典故,也得等半年之后方当时令。故而哼哼啊啊的点头称是,竭力伪装免得再度被看出口是心非。

岂知昏朽老天今日不知搭对了那根脉,片刻之后竟然为我洗雪沉冤,实在让我感激涕零。

约走了二十分钟,随着海拔的升高,浓雾渐渐变薄,终于能够看到三四百米外的景色。放眼看去,只见山上松林白花花的一片,蔚为奇观。原来夜来气温聚降,浓重的雾气凝结在松针上,形成了黄山冬日一景——雾松。越往上行,雾气越薄,偶尔竟有阳光透过树冠斜射下来,照得雾松的冰凌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此种美景对于生与江南长于江南的我们来说平生未见,两人简直象小孩一般大喊大叫,惹得同路老人点头微笑,怡然追忆起往昔的青春年华了。

一路拍着照片上去,突然听到跑在前面的小鱼儿大喊大叫,情知一定碰到了什么奇迹,于是一路狂奔上去。翻上了光明顶和石门峰之间的山梁,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东边(东海)平平整整的一片一望无际的亮灿灿的云海,厚厚地堆积着,似乎跨步就能向天尽头走去。而头顶蓝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淡淡的高空浮云,犹如轻纱一般姿容曼妙。这种壮丽的景色实在是平生仅见,几乎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一般。

山梁上的雾松尤其白亮,霜花几乎将松针完全包裹,细细的松针变的有筷子那么粗,原因是这里是个风口,夜间雾气流动时不停有水汽凝结上去,所以霜花又肥又大又亮,一派玉树琼花的景像。

有了这种好天,脚下动力自然强劲了许多。一路上行,不久便到了光明顶。登高四面环视,只见阳光普照,四海升平,白白的云海象一望无际的棉花糖温顺地伏在脚下,时不时轻轻地蠕动一下,仿佛有生命的一般。云海非常的有质感,厚厚实实的似乎能一头扑下去,在上面打两个滚。而有的地方由于受到云下地形的影响,涌起高高的排浪,欲前还止。云雾缓缓流动时碰到山峰,峰前的云雾向上升腾,便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此景种种,实在笔墨难描。

在光明顶足足呆了四五十分钟,才从南坡下山。一路上有好多景点,现在已经记不得这许多了。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下了百步云梯时,只听的前面轰天介一片叫声,情知又发生了什么奇异事,便一路喊着Sorry一边奋力向前挤。到了那儿,只见山道上无数游客趴在右边的石栏上伸长头颈向下看。此时我也顾不得体面了,削减脑袋就往里钻,引得几个游客大为不满。向下看去,只见风送云烟,一个浪头飘上谷来,在太阳的斜射下,云雾中出现一个五彩光环,云雾越浓,光环便越是明亮。随着云雾的消散,光环渐渐褪去,不久又是一个浪头涌来,光环再次大放异彩。

小鱼儿首先反应过来,说是佛光。我因为看见了久仰的黄山云海,本已经心满意足,已经把黄山还有佛光一事忘了,这么一提,登时醒悟过来。要知道佛光要在特殊的位置、特殊的天气、特殊的时间(和太阳入射角有关)才能看到,所以才有“佛缘可遇而不可求”一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这个凡夫俗子亲承芳泽,当真有点受宠若惊之感。可惜的是据先来的人说刚刚出现的佛光是双层的,在我看见的光环外面还有一个极其巨大的稍微淡一点的光环,我们在那里等了好长时间,可一直没有再度出现。

这次佛光持续的时间很长,我们看了十几分钟后,又跑到前面背对阳光的看台上看。这里看得更加清楚,光环的中心有个清楚的人头阴影,也就是你自己的影子。奇妙的是哪怕你和同伴头挨头贴在一起,可是你只能看到你自己的影子,真所谓佛在心中,和外魔无干。我试着举起双臂作V字形挥舞,只见佛光中双臂影子挥舞处烟气缭绕,大是奇幻。难怪以前有虔诚的佛教徒看到这种景象会舍身投佛,佛光确实有其独特的神秘色彩。

考虑到时间关系,心满意足之余,继续前行。此时小鱼儿突然说不想爬莲花峰了,这使我感到不可理解,登黄山而不上莲花峰,岂非食蟹而遗其膏黄?后来想想,估计其体力已经透支,只是一直坚强地支持着才未露疲像。于是说好在迎客松处会合,偶一人独上莲花峰。

相对于峰脚,莲花峰并不高,也就二百多米的样子。只是莲花峰山势突兀,山道比较陡。由于道路修建得很好,爬起来并不感到吃力。一边走,一边看,不一会就到了峰顶。峰顶面积很小,两人交错就必须互相谦让,四周围着石栏杆,只要不发生暴力行为,安全状况良好。在这里看云海,又是另一番情趣:尽管海拔高度和光明顶差不多,但莲花峰是一柱擎天式的山峰,所以俯视云海,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强烈,但觉滔滔四海,吾皆可躬取一瓢矣。

由于有游客不但上来,山顶不宜久留,又恐小鱼儿等得不耐烦,于是返身下山。游过莲花峰其实应该从另一边下山的,可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到了半山腰,懒得再爬,遂从原路返回。到了山脚,看看表总共也就花了半小时时间。故而莲花峰虽盛名在外,实不足畏。

从莲花峰脚到迎客松,大都是林荫大道,闲庭若步即可,20分钟可到。这一带风景不错,仰望天都峰、玉屏峰,在云雾中隐隐现现,如轻纱披身,歌舞升腾,好山好景百看不厌。至于迎客松,在电视上图片上已经看过N次了,尽管非常漂亮,却已经感觉不到神奇了。

本来接下来的一站是天都峰,但现已封山休养,所以接受小鱼儿提议乘缆车下山,以留出更多的时间去黄山老街逛逛。前山的缆车都是6人的小车箱,豪华但远不如后山的大车厢那么宽松自在。车行两公里,下降753米,感觉上蛮长的。到了山下站,原应该去黄山大门附近停车场去搭车直接去黄山市的,但由于小鱼儿有部分行李留在云海楼,所以只有先去拿东西。汤口镇路口就有中巴去黄山市,车费10元/人,所以还是比较方便。

至于黄山市老街。和其他城市的老街差不多,卖的是一些砚台、字画、工艺品、南北货,全中国一般的头脸,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值得买的比较有特色的东西。最后买了斤香榧子,后来证明味道极差,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是吃不完的了。晚上乘8:05的K817列车回沪(卧铺169元),车上睡一觉,次日正好赶上上班。

后记

此次黄山之旅,尽管没怎么找到爬山的感觉,不过一举看到了雾松、云海、佛光三大胜景,可说超值之极。须知官方统计说看到云海的概率是千分之一,看到佛光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回程的车上对床的一位老人自称世居黄山脚下,一生上山十数次,至今无缘一睹我佛妙相,可见佛教缘说大有道理),“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行者是。”也不知道俺前生积了什么德,我佛对我如此眷顾。而小鱼儿则欣然将此果归结于自己一向出了名的好运气,言下之意,是我大大沾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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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点38分, 推荐给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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