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高卧东山：日本访书日记

到了神保町二丁目，就看见了“山本书店”，写明是专售“中国关系书”，进去一看，五六十平米的店堂里全是线装书，一半汉籍，一半和本，真是如入宝山。以前在国内并不知道这家店，大概是因为山本书店在网上并没有目录可供检索。书店里人很少，只看到一个中国人，举着手提摄像机，象举着灭蟑螂的喷雾桶一样，对书架的每一层，来来回回细致地做着地毯式扫描。我沿着书架一一看过来，倒是越看越失望，大多是晚清的经部，史部刻本，刻得都不太好，也有大量的四部丛刊本，石印本。现在国内拍卖市场叫座的殿版，红蓝印，精刻本，活字本都没见到。估计是早就被同胞扫荡过了。后来那个中国人去结帐，一口东北口音，我觉得耳熟，想起来，曾在沈阳见过他，他是在孔夫子上有名的大银鱼，那次是冬天，他弄了几麻袋易顺鼎家出来的东西，给我看过，算是一面之缘吧。跟他聊了几句，他说是办旅游签证跟团来的，中间跟旅行社说好，自己偷偷跑过来。看来他这次旅行收获颇丰，采购了整整十个箱子，看着店员帮捆好，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一起去邮局寄书去了。日本的旧书店，一般只能付现金，信用卡不好使，这有点令人意外。我什么都没买，记下了几部书的情况，拿了一个山本书店的目录就走了。这时已经快六点，书店都要关门了，就步行回旅馆休息。

整体感觉东京跟京都比起来，书店多且价格更便宜。京都的每个书店里书都很杂，且都放着一些吸引眼球的浮世绘版画，这都不仅是卖给读书人，藏书者，也是普通游客所感兴趣的。东京的书店则针对性很强，有些是专门卖动植物书的，有些是卖戏曲书的，还有专门卖漫画书，旅游书，地图等的。这些书店都位于闹市，以日本的物价，房租应该不低（日本很多饭馆为了省租金，都在地下室营业）。如此众多的旧书店挤在一起，竞争亦必然激烈。听东京的朋友说，政府并没有什么补贴，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晚上跟胡同msn,让他问了e老我看到的几部书的情况，e老说大本的《湘军志》可以买。E老的评价是书不便宜，但在国内也不容易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线装书。

2007年10月5日 周五

今天的主要目标是东城书店和鹤本书店，这两家店在中国最有名，因为他们都有网上的书目可查，中国书比较多，中国卖日本书的大部分都是从这两家进的货，我曾经在东城买到过刘岘在日本印的版画集《罪与罚图》。上午十点，山本书店一开门，就进去把《湘军志》买了，昨天晚上在目录上看到的《周易注疏》等几部明版和清代内府刊《佩文韵府》，一问老板，都卖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正躺在大银鱼的那十个箱子里睡觉呢。店里除我之外，只有一个人，也是中国人，在挑书，四十多岁年纪，听口音也是东北的。他买了几本罗振玉印的甲骨文的书。出得山本书店，就去三丁目著名的东城书店，书店门脸极小，在二楼上，进了屋，看到屋里的书摆的杂乱，门口坐了两个中年女人，在做文案工作。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番，店员有礼貌地把我拦下了，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来买书，她摆了摆手，表示这个书店不对外开放，只能根据书店印的目录打电话点菜，等他们准备好了，再来看指定的那些书。说了几句好话，他们很客气地表示不行，只好拿了一本七月份的书目，悻悻而去。出了东城，又去诚心堂书店，也是没有什么好书，一本也没买。本来以为光这三家店就够我逛一天的，没想到还没到中午，战斗就因不可抗力提前结束了。看看时间还早，就坐地铁到早稻田旧书街看看。从高田马场站下，去找鹤本书店。下地铁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这家店，门脸极小，进去一看，全是日文普通书，别说中国书了，连日本书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问店员缘由，店员说主要的店在江东区，给了我们店主的电话。在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过去，老板说那边是一个仓库，不能看书，只能上网查目录。从早上折腾到这个时刻，又饿又累，又失望。又听老板说，未来的三天是日本的三连休，书店基本都不开门，更是五雷轰顶。这一天的挫折感，把走长路造成的疲惫全部从身体里挤压出来。在早稻田吃了一顿恶劣的中华料理（天下一品）后，带着对海外部分民族败类的悲愤，我又不屈不挠地踏上了寻访琳琅阁的征程，琳琅阁不跟其它书店扎堆，在本乡三丁目，周作人刚来日本时，也住在本乡区。这里离神保町并不远，由于昨天晚上google地图看得仔细，很快就找到了。店里线装书不是很多，看到的嘉庆版《清文补录》，光绪的《李忠武公遗书》等，价格都很贵，下不了手。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买了一部文求堂出的郭沫若《卜辞通纂》，一部晚清刻本《观古阁丛稿》。自己安慰自己说，这一天总算没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