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花塔隐居日记六

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此地民间风俗，今天是鬼节日，这一天晚上在世的人要给已经去世的亲人烧纸，送上冥币与棉衣，在外的人也要在这一天里回祖坟烧纸,因此我早晨起来，就看到村边的路上停了两辆外地来的汽车，都是祖籍是本地的人回乡给亲人烧纸送银钱送寒衣的。

10月29日那天晚上将要睡着的时候，隐约着听到鼓乐悠扬，是那种乡村里才会有的吹打乐，绝不凄凉，但是也不激烈，是那种悠扬中略带喜悦的声音。后来乐声越来越真切，仿佛就在屋后的五道庙附近，朦胧中我大为惊奇，喊了一声：“姑姑，你听，外边为什么有鼓乐？”姑姑是十多年前就信奉耶稣的，她安慰我，说跟神的女儿在一起，就不会有邪魔歪道来惊扰我们的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我听到的声音，且我一直坚信自己从来都是有福气的女人，并不觉得外边的声音很恐惧，但是在这样陌生的山村里仍然有点点害怕。后来我紧闭了眼睛，调匀了呼吸，心里暗自默颂佛号，那声音竟渐渐听不到了。再后来在不知觉中安然入睡，一觉到天亮，竟然一夜无梦，为近几年绝无仅有。

30日上午吃完了早饭，和韩姑姑在她家闲聊。进来一个老妇人，闲说了几句话，内容是昨天晚上这里一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太去世了。凭借点滴的民俗知识，我知道有人去世，必定要有一个和五道庙里的诸神有关系的盛大仪式，为着安慰生者，也为着安顿死者。想起昨天晚上的奇遇，我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为一个这个山村的外人，确实是见证了一个生命仙去的路程的。很多现象人们没办法理解，就总是觉得那是所谓的迷信。其实，必须承认，生命的轮回里，确实是有很多现象远非我的认知所能够了解的。

上午去登村子南面的山，在山顶上遥看到那家老人去世的人家在办理丧事，有鼓吹声和哭声。我下到村里，走到那家的门口，站在院门口往里看，一口描贴了金纸的棺材，两个花圈，几个女人在嚎哭，念念有词的，我极力听，但是听不懂。我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不敢。这个地方风俗极其古老，关于女人的约束非常多，我压根不敢唐突造次，打算中午问了韩姑姑再说。下午随了韩姑姑下到那家人家门口看，又有他们家的其他亲戚过来了，都穿着孝衣，我虽然好奇，但是终究是没敢进去。

2005年11月2日星期三于花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