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墨脱日记——苦修

September 02

墨脱日记——苦修

只以为是一场盛宴，却并不如此。

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只是后来才想起原来我已麻木太久。

在一个旅程的起点，心里总是虔诚的。就像穿越墨脱，从波密起，心里只是想着一种平静。鲜少有人选择这样的一种朝圣方式，因为太坚苦。关于墨脱，总是人们心中的圣地，在藏语中，它是莲花圣地的意思。或许这魅力也来自雅鲁藏布江，藏人心中最为神圣的神江。或许也有整个墨脱神秘原始的招唤。不知为何，心就踏上了这片土地，之后连身也踏上了。从波密坐车到24K，在24K停下，接着就开始翻山。低着头，背着行囊一步一步，走上一条不归路。只是那雪山，对面竟是南迦巴瓦峰，世界第15高峰。心里不免起敬，站在山腰，很坚定的望着那伟傲的山峰，心里默默落下祝福。不知是不是他已听到这祝福声，竟然听到了轰轰作响。我心下想，不好，是雪崩，可也只能站定，不敢再动，幸好雪崩到了我面前只是一层白白的雾，再无它。这是说我的前路一片迷惘呢，还是一种祝愿？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越过雪山，就像先前的一场洗沐，是圣礼。

带着坚定的身与平静的心，走在一条不归路上，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对于雅鲁藏布江，就像对待雪山般的虔信。只是原来它竟一定要你顶礼摩拜。在桥头，我站定。这桥不比其他，只用两三根木头铺在两端的大石上，长约8米，高架在水上，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张开双手保持平衡。你要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也只好说是空白，真就什么也不再想。只是前行，只是前行。关于生命，也只好如此。猛然想到，在生命河流上，我们一直都有太多选择，所以才会迷失方向。现在没有更多选择，只好一步步向前，再无他。

经过数条这样的桥后，终于有路，只是这路却让你把生命埋得更低。窄窄的，只容一脚的位置。下面即是雅鲁藏布江，旁边是乱石山。长长的一条靠在悬崖上。也只好走，无他法。这里是泥石流与踏荒的重区。终于走了一半，也好停下来休息一下。刚站直腰，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再回头，竟只是无数浪花从崖下雅鲁藏布江上跃起。木然在那没有任何反应，还不知发生何事。突然醒悟，如果我退后2米站直腰，恐怕就再无今生了。落石如此讯猛，连反应也做不出来。只是如此，头皮即然发麻，麻得想要用千绳绞在一起。赶快赶路。不要再想。原来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并不是必然，只是我们已经麻木，没有再多想，感谢恩赐。

生命对于我们，真的给予了许多，只是没有人让自己发现。想起那些马帮运货的人，用生命做赌注，却仅是希望生活能再好一些。用血与汗去换取的也只是明天的片刻休息。心已仿然。不敢再多有抱怨，埋下头，继续好了。

这一路走来，竟一天要走十小时以上，记得那一天。已走到晚上8点，行将天黑。最晚可以拖到9点，老天才拉下那一张脸面。可是在那一片丛林中，大片大片的树木黑压压的铺在头顶，只漏下一点晚夕的余光，没有人，除了树，竟也不是绿树，在剪影的反衬下只是一种墨色的反影。那条路，竟也不知尽头在何方。只是走只是走。周围时不时传来鸟与兽凄惨的叫声，仿若高歌我的一路走来。又冷、又饿、又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脚被水泡得肿涨不似形，水泡已在脚底各起了三两个。脚指甲已不再是粉红色，因强大的压力与劳累竟变成黑紫色，全是血充盈在里面。没有出路，没有前方，只是望着那样一片密林中的前方余光。竟有那么一个瞬间，有那么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前方的那一点光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希望。那样的一点光就是一切。我一步一步，缓慢的前行。低着头享受丛林中给我奏响的丧乐。心里想着，口中竟不自觉的开始自言自语。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行了。越过一个转弯口，再告诉自己再一个转弯口就好，就能看到人了。再一个就好。就这样一直给自己打着强心剂，走着，走着。当时突然想到了一种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叫绝望。那种感觉就像猛兽把你围得不敢喘气，看着什么东西来临的感觉能把人得疯掉。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暗极了，却还有一丝余光。就是这一点点光在支撑我走下去。一切都会好的。精神已经被压榨，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再走一点吧。心里越来越空，再没一点想法。一切都往事如风般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走，在走。

害怕吗？没有回答，恐惧吗？没有回答。心里面的另一个我竟然想笑，想大笑，想狂笑。可我知道我的面容已经被疲累折磨的只剩下面无表情。对于绝望，给自己一点希望就好。

就在转弯的一瞬，抬头，就在那远远的前方，有灯光，很小很小。仿佛转眼即逝般的摇曳。可当时在我看来就像救星一样，真想哭出来。我知道，在心里，我已经哭出来了。就是那一点点光，就可以惋救人的心灵。生命真的神奇。

再来的夜晚，我在村上吃过饭，就爬上那只是由木板铺的床，沉沉睡去。睡梦中竟梦到还是婴儿在襁葆中的我。梦中的我笑的很甜。

也许关于生命的苦修，一切早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