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中华九州之—徐州

以前提到徐州，实在没什么印象，只是知道他是淮海战役（台湾国民党方面称“徐（州）蚌（埠）会战”）的主战场，其他的也就想不起什么来了。

到了徐州，问当地人，徐州属南方还是北方？回答说，在这里没有人说南方或是北方，只说是中原大地。哦，中原大地，印象中的中原大地是河南及其周边，徐州属江苏省，徐州是中原大地吗？从地图上看，徐州在河南、山东、安徽、江苏四省交界之地，自古就属中原大地，解放前，徐州属山东省，解放后划归江苏，当地人的生活习性与山东十分相似，与传统意义上江浙一带的江南水乡相去甚远。

其实一下飞机，从机场到徐州市区的路上，立刻就能感觉到徐州与江南水乡的巨大差异：天高云淡，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的农田，农民们在收割玉米，田间小路笔直的伸向远方，路边挺立着高大的白杨树，给人的感觉是豁达开阔大气，有阳刚之美。而在江南水乡，因为水多，河汊纵横，弯弯曲曲，所有的建筑、植被、农田，均依水势而成，因此婉转逶迤。以苏州园林为代表，又在刻意追求这种委婉变化，因此就有一步一景，移步换景这种新奇的感觉，是小巧玲珑的阴柔之美。

在徐州住过几天之后，才发现徐州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并为之所深深吸引。

在徐州市区未作停留，首先去了丰县。

因工作关系，每天都要乘坐一辆出租车，相熟之后就请他讲一些关于丰县的故事。司机说丰县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我质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刘邦应该是沛县的人吧。司机说，刘邦是生在丰县，长在沛县。史书记载：刘邦生于沛县丰邑。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废除周朝时的分封制，不再分封诸侯王，改为郡县制，沛县就是秦朝的一个县，丰邑，当时属于沛县，历史上及至今日，丰沛不分家，见面叫老乡。现在丰县城西仍有刘邦后人居住，是刘邦的70几代孙。在丰县县城中心有刘邦广场。傍晚的时候可以前去看看，很是热闹。司机说在丰县还有许多与刘邦有关的传说，我就请他讲几个：

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一日有巫师占卜之后告诉他，在东南方向（以秦都咸阳为中心）丰县，紫气升腾，有真龙天子出现，赶快派兵剿杀，不然将来定会乱我秦朝。于是秦始皇就派兵包围丰县，严守4个城门，挨家挨户搜查，见小孩就杀。刘邦的母亲抱着刘邦，骑马外逃，但东西南北4个城门紧闭，逃不出去，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却见刘邦伸出小手往城墙上一指，城墙立刻开出一门，城外的护城河上架起一座吊桥，母亲即刻策马逃出，奔向沛县方向。以后，此门就被称作五门，桥称五门桥。我问，现在还有遗迹吗？司机说，城墙早就没有了，护城河还在，大约有一、二公里见方，五门桥地名还有。我说去看看五门桥吧，于是司机就打了个弯，往五门桥方向开去。护城河大约有不到10米宽，河上一座水泥桥就是五门桥，宽度能开2辆小汽车，桥两侧的铁栏杆锈迹斑斑。桥头是露天市场，小贩们在吆喝着做生意。尽管地方不起眼，但五门桥几个字却赫然在目。这承载着厚重历史的民间传说，不知在丰人心中还能存在多久？

刘邦在沛县渐渐长大，整日无所事事，成了一个街头小混混，拉帮结伙，惊扰四邻，常常带领几个小喽罗去偷或抢樊哙的狗肉店。樊哙何许人也？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樊哙赶上前去，与项庄对舞，保护了刘邦，成了刘邦的开国大将，也是刘邦的一担挑连襟。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时至今日，樊哙狗肉已经成了徐州的招牌菜，据说还是正宗樊哙的后代开的狗肉店呢！

后来刘邦当了沛县泗水亭长（相当于现今的公安局长）。秦始皇强征民工去北方修长城，刘邦就押解着这帮人北上。在途经芒砀山（距丰县不远，在今安徽境内）的时候，天降暴雨，耽误了行程，按秦律这可是要杀头的。这天有一条白色大蟒蛇挡在路中间，众人不敢前进。刘邦大怒，举剑上前，大怒道：为何挡我去路？挥剑将蟒蛇拦腰斩为两段。众人大惊后又大喜，极为佩服刘邦，称赞刘邦为大勇之人。刘邦一看机会难得，遂站高台对众人说：连日暴雨，耽误了赴咸阳的日期，此乃杀头之罪，我等与其到咸阳送死，不如反了吧。将来夺了天下，也可吃香喝辣，共享富贵。众人皆推举刘邦为首领，起兵造反。这就是刘邦斩蛇起义的故事。如今在芒砀山还有斩蛇亭，只是这次是不得去了。

在刘邦斩蛇起义过程中，还流传有这样一则故事：刘邦举剑对蛇怒吼：你为何挡我去路？没想到那白蟒蛇竟然开口说话：你是龙命，要当皇帝，我心中不服。刘邦说：快闪开，不然把你斩了。白蛇说：你斩头我篡头，你斩尾我篡尾，你斩中间我篡中间。刘邦手起剑落，从中间将白蛇斩为两段。后来刘邦当了皇帝，而白蛇的化身---王莽，在公元8年“篡汉”，是西汉和东汉的分界线，这正是整个汉朝400多年天下的一半左右时间。

尽管这些带有神话色彩的小故事并不可信，但却也充分反映刘邦在本地所产生的深远的影响。真正可信的是，在丰县西北不远，有刘邦祖上的陵墓---汉皇祖陵园，周边聚居着刘邦七十几代孙，世世代代守护着祖上陵园。

这天傍晚来到刘邦广场，这是当地百姓休闲娱乐的地方，广场周边全是小商小贩，吃烧烤，喝啤酒，日用百货，无所不包。远远的就能看到烧烤的烟、闻到烧烤的味。广场正中间是一座巨型的刘邦雕像。雕像底座上雕刻着刘邦生平功绩：

汉高祖刘邦，字季，公元前256年生于丰邑中阳里，曾任秦泗水亭长。公元前210年扬威斩蛇丰泽西，聚兵反秦邙荡东，建号宣基，维以沛公。越3年，首取咸阳，系获秦王，天期乖祚，受爵汉中，五年征战，楚众异心，逼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公元前202年称帝，汜水之阳，创大汉400年鸿基。7年后，病逝于长乐宫，葬于长陵。刘邦心系桑梓，晚年曾云：丰，吾所生长，极不忘耳。皇皇圣汉，兆自古丰，丰人为之自豪，丰地因其弥荣。为砥砺丰人志气，弘扬两汉文化，特建刘邦广场，，并树刘邦雕像于兹。

刘邦之于丰县，还有一则故事：

安定天下后，刘邦要表表孝心，就将父母接到首都咸阳，整天锦衣玉食，却得不到刘老爹的一个笑脸。刘邦百思不得其解。询问父亲身边的人，才终于懂得老父心愿：思乡，他平生喜闻乐见的是屠贩少年、沽酒卖饼之徒，看着他们斗鸡蹴鞠，其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刘邦充分尊重了老爸的怀旧情结，他老人家不是怀念家乡丰县的景物吗？咱就在咸阳附近修建一个新丰镇，建筑格局按照丰县老家的样子，再迁来父老乡亲，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一并带到这新丰镇上来。刘老爹这下可开了心，新丰遗址现今也成了西安一景。

后来再去沛县，对刘邦有了新的了解：刘邦夺得天下，建立大汉王朝，衣锦还乡，面对家乡父老，筑台高歌《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当年的高台如今叫做“歌风台”，是沛县博物馆所在地。博物馆内文物不多，但却有一件宝贝价值连城：就是东汉年间篆刻的《大风歌》石刻。文革以前，石碑一直伫立在沛县城郊，石材质量很好，历经近2000年风雨，字迹依然可见。只可惜文革期间被红卫兵小将们砸成两半，现存博物馆的是上半部，下半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惜，可惜啊！

在此也奉上项羽的《垓下歌》，同为徐州人（当时为楚国），歌词曲调是极相似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看刘邦的歌，意气风发，荣归故里，而项羽，无奈中又隐隐的透出一种怨天尤人的哀怨，只因为他不是一个成功者，败者寇啊。

丰沛真乃是：

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

关于樊哙的狗肉，还有一段传说：刘邦总吃狗肉不给钱，樊哙又惹不起，一气之下于夜间偷偷出走，到泗水河的对岸镇上去卖狗肉。刘邦早晨起来不见了樊哙，便四处打听，得知樊哙到了河对岸，便到对岸去寻。不巧河发大水，刘邦心急却无法渡河。正焦躁间，但见一只鼋（一种大龟，无锡太湖鼋头渚的鼋同义）游了过来，驮上刘邦度过泗水河。樊哙摆脱不了刘邦的纠缠，便将一腔怒气发泄到大龟的身上，一刀将大龟斩杀，还不解气，顺手将大龟丢进狗肉锅里，连同狗肉一道煮了起来。却不曾想这次煮出来的狗肉比以往的狗肉更加鲜美，再加上刘邦不辞辛苦追寻樊哙狗肉的故事，使得樊哙的狗肉更加畅销，并从此取名为“鼋汁狗肉”，流传至今。

在沛县的几天，住在长途汽车站的边上，酒店的隔壁就是一家鼋汁狗肉店，名曰王滩狗肉店，店面不大，有洁癖的人还会觉得有点脏，听人说这就是沛县最好的狗肉店之一了，既然这样那就不能错过，连续3天每天一顿狗肉，味道确实不错，也算不虚沛县此行。

徐州，又称彭城，因彭祖在此建都而得名。据说彭祖为尧治好了病，尧很高兴，便把彭祖封到山清水秀的徐州一带，建立大彭氏国。彭祖是养生专家，烹调鼻祖，还是高寿老人（传说彭祖活了800多岁），后人便把这里起名彭城。现在徐州的晚报和啤酒都是以彭城命名的，也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尧舜之后，大禹治水，历经祖国高山大川，寻找低洼引水之处，根据地势，大禹将华夏大地分为九州（《尚书·禹贡》载：九州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徐州即为九州之一。

自古彭城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

自古以来徐州就是一座重要的城市，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公元前21世纪的夏朝大彭国彭伯寿与西河武观在彭城兵戎相见开始，到楚汉相争、三国交兵，再到抗日战争中的徐州会战、解放战争中的淮海战役，一个个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世纪决战在徐州上演，无数英豪、枭雄在徐州的土地上运筹帷幄、叱咤风云。长期以来，承东接西、依南傍北的徐州就是中国军事版图的咽喉。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博物馆是最好的地方，从沛县回徐州后，先去看看徐州博物馆。

徐州的旅游口号是：两汉文化看徐州。徐州看两汉文化，博物馆内这些代表着徐州两汉文化的文物精品是一定不能错过的。其实汉朝的政治经文化中心在西安和洛阳，但由于那里的帝王墓葬尚未挖掘，所见文物较少，徐州便打了个时间差，提出这样一个口号。

博物馆原为乾隆下江南时的行宫遗址，坐落在风景秀丽的云龙山北麓。博物馆的基本陈列包括：“古彭之宝—徐州文化精华展”、“俑偶华彩—徐州陶俑艺术陈列”、历代碑刻陈列等。在博物馆内可以看到徐州历史沿革，从中了解徐州的发展历程。馆藏文物有石器，铜器，金银器，玉器，等。核心部分是汉代文物，主要是从周边的几座汉代诸侯王墓中挖掘出来的，其中最著名的是狮子山汉墓和龟山汉墓。刘邦建立汉朝后，于公元前201年，封其异母弟刘交为楚王，都彭城，是为楚国。由于这里是刘邦的家乡，故得到西汉王朝的高度重视。经济文化也得到了长足发展。从馆内文物的精美程度可看出，在汉朝时期徐州的生产力水平是很高的。

狮子山汉墓在城市东郊，不远，主要有主墓穴和兵马俑坑组成。墓穴曾被盗过，墓主人被推测为楚国第三代王刘戍。从墓穴看，墓主人像是匆匆下葬，专家推测是由于墓主突然死亡，并且由于政治因素不能大张旗鼓隆重下葬。事发汉景帝时期，吴王（今扬州，当时封吴国）刘濞联合其他6个诸侯国，包括楚王刘戍，发动叛乱，史称“吴楚七国之乱”，后被汉景帝派太尉周亚夫平叛，这段历史，在电视剧《汉武大帝》中是一场重头戏。失败后，楚王刘戍自杀，匆匆葬于狮子山陵墓。汉朝时流行厚葬，从皇帝到诸侯王，自登基之日起就开始修建陵墓，狮子山汉墓从入口开始至整个墓道，都极为奢华，只是到了最终的主墓室却显得寒酸仓促，这是专家推测墓主为刘戍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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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俑在主墓室的西侧四、五百米的地方，由5个俑坑组成，现已挖掘3个，其他的尚未挖掘。说到兵马俑，大家首先想到的必定是西安秦始皇陵兵马俑，那里的兵马阵容庞大，形象逼真，同真车、真马、真人一样大小，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而徐州的兵马俑，只有真人真车真马的十分之一左右大小，按比例制作。若论场面宏大，视觉及心灵的震撼效果，当然是秦始皇陵兵马俑，但徐州兵马俑的制作工艺更先进，也更复杂。秦兵马俑都和真车真马真人一样大，工匠们可以比照着实物制作，而徐州的兵马俑必须计算比例，要把180cm左右的真人，缩小到18cm、人的头、手、腿等部分，必须相应缩小，制作成磨具，然后大规模制作俑偶。从这个角度来看，到汉朝，用磨具制作兵马俑，说明当时生产力水平比秦朝时有了一个较大的飞跃。归结起来，秦兵马俑是写实，汉兵马俑是写意；秦兵马俑是千人千面，汉兵马俑是千人一面。

徐州的市中心广场叫彭城广场，市区依山而建的一座公园为彭祖公园，园内青松翠柏，湖波荡漾，清静幽雅。从公园的南大门进园，迎面可见一座巨大的彭祖雕像，神采奕奕，一派仙风道骨，雕像往后有彭祖祠，门面盈联为：

寿星不落垂千古，风范长流播九州

祠堂对面的高坡上建有彭祖阁，是彭祖封大彭之地。徐州又名彭城，即源于此。

龙争虎斗几千秋，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徐州到底发生过多少次战争我不知道，但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战争大家都知道，那就是50多年前的淮海战役。淮海战役烈士纪念塔位于徐州南郊的凤凰山东麓，是为纪念淮海战役牺牲的3万多名烈士们建造的，塔高38.15米，气势宏伟，高大壮观，塔边是淮海战役纪念馆，由陈毅题写馆名。馆内介绍了淮海战役的整个过程，陈列众多战役中的文物，其中一件文物最令人难忘：一支刻满了地名的竹棍。在淮海战役期间，一位胶东（山东东部）的农民，推着独轮车往前线送粮，每走过一处，就在竹竿上刻上当地地名，将这些地名连结起来，从胶东到苏北几千公里，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车轮滚滚》，里面的主人公就是以他为原型刻画的。纪念馆的门外有淮海战役总前委的集体塑像：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谭震林。纪念塔建成后，刘伯承、粟裕逝世后骨灰撒在了这里。纪念塔、纪念馆及其附属设施，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烈士陵园。

徐州城内有一条黄河故道，是徐州的市内景观带，河的两岸垂柳依依，倒映水中，水面清清，还算漂亮。问过几个人，这里什么时候是真正的黄河，又什么时候变成故道？但却一直没得到答案。现在的河水是从其他的河中引入徐州的，只为徐州的环境及景观。期待下次再来徐州的时候，这里会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