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记心情

碧水宏村

刘红

这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当我们来到宏村的时候，宏村还未从迷雾中醒来，枕了一夜秋雨，宏村真的有些醉了，醺醺然地摇一摇身子，落下了满地灿灿的金黄，把远山、近舍、浓雾抹上了一层金黄色。

泛着淡淡的金黄色的雾，稠稠的，粘粘的，缠绵飘荡在村落之间，白墙黑瓦的徽式民居被洗涤成了一种清亮亮的水墨韵味。东边有一束光线穿过迷雾，斜斜地照过来，正落在黑色的屋檐上，如水墨画上轻轻化开的那一撇，有一种流动的韵律感。

走过一座石板小桥，我们便走进了宏村，那湿漉漉的天、湿漉漉的墙、湿漉漉的路、湿漉漉的湖，还有湖中湿漉漉的残荷和游鸭，编织成一个湿漉漉的徽梦。开始，我们以为自己该是村庄里最早的一拨，其实，已早有人捷足先登。背着画夹、拎着板凳的学生，或穿梭来往的，或独坐静僻处潜心作画的，从他们湿得发亮的头发上可以得知，他们来得已经有些时候。我注意看了看留在那一丛丛画板上的画，粉墙黛瓦曲径回廊小桥流水，在我的眼中总是脱不出那江南古镇的影子，乌镇、西塘、南浔、周庄、同里……对从小在古镇弄堂里长大的我来说，这些画面已是熟视无睹。此行宏村，心中执意要寻找眼中一个别样的古镇。

这时，宏村的雾已渐渐散去，太阳暖暖地照在青石板路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青石板的右侧，嵌着一条清亮的水渠，当地人把她称作水圳。水圳宽不足二米，一路缘墙而行，水清如碧，水流湍急，从长满苔藓的鹅卵石可推测其年代的久远。水圳旁，蹲着几个村妇，正忙着淘米洗菜，溅起的水花连同笑声，星星点点般地洒落，一如阳光下跳跃的音符。

水圳是绕着村落而行的，院落人家的，墙根下凿一个小口，清水便源源不断地流进了院子。足不出户便可以坐享其成。宏村的水是无处不在的，长长的青石板路上，流水从你脚下穿越而过，发出淙淙的响声，并不时地从石板间的缝隙中溢出，不期然便吻湿了你的鞋。被潮湿的柔情所感动，我不禁俯下身侧耳聆听——我清晰地听到了水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地涌动着，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空谷般的喧哗，那样厚重而富有磁性。在宏村，无论你走在那一条石板路上，都能看到或听到碧水流翠，或欢跃在水圳里，或奔涌在暗渠下，忽明或暗、忽上忽下，环绕着整个村庄，山色和空气也因水的滋润而变得多情起来。

九转十八弯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湖碧水陡然铺展在眼前。湖面呈半月型，四周的石门木窗马头墙的徽式民居高高矗立，有一种静穆森严的美。湖水平静如镜，倒影清晰逼真，给人一种海市蜃楼般的迷幻，怕一不小心真会误入幻境。这是被当地人称作月沼的湖。这是一个由先民们自行开凿的人工湖，早在明朝永乐年间，这里只是一个天然小泉窟，泉水来自村外的山涧溪流，由于窟眼太小，村民用水十分不便。一位名叫何可达的徽州人士，想出了一个办法，拓窟成湖，引水入村。在他的张罗下，仅有的窟眼开掘成一个宽阔的水塘。按照民间“花开则落，月满则亏”的传统说法，水塘开掘成半月形的，遂“花未开、月未圆”之意，取名为“月沼”。然后开凿水圳，引溪水如村，水流依着宏村天然的地势落差，一路向西流进村庄，流入人家。泉水在月沼里汇聚之后，又一头向下往村口的南湖流去，于是形成了曲曲弯弯，悠深绵长的水圳暗渠。由于上游设置水闸控制流量，再有月沼的蓄水功能，即使到了枯水期，这里也是碧水长流。

我固执地以为，宏村的水是纯粹的，沱江挥不去的是沈从文先生衣袂飘飘的身影，乌镇欸乃的桨声里永远回荡着茅盾先生朗朗的书声，而宏村，一个远离名人的古镇，碧水虽然无法让人产生某种联想，但却是纯粹的，纯粹得如此清灵、可爱；宏村的水是痴情的，千百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仍执著相守不离不弃；宏村的水是内敛的，没有舟行船往，波澜不惊，缤纷的秋色倒映在水中，将一湖的美景静静收藏，又小心地铺开，只有当你走入宏村，方能睹其芳容。

是的，在这碧水环绕的宏村，水已经深深地植入其经脉，渗入其骨髓、融入其血液，水是宏村的灵魂，有了这长流的碧水，宏村才有这般秀色丽姿和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