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宏村之行

宏村之行

那年八月中，我已由家里回到学校，不几日又去了一趟北戴。夏日出游，以僻静幽远处为最佳；因此北戴之行我并未觉出兴味。归来依旧，心思也不见长。

那时N君在安徽写生。某日接到她的电话，跟我说她现在幸福到了极点。我了解“幸福”于她是口头语，一般是指高兴。高兴是件好事，所以我放松地听着。她说她在宏村，就是“那个全国艺术生都会去走一趟的写生基地”！她说她每天从村里猛踩单车到黟县，了一顿午餐，再一路刹车冲回村里。盘山公路有无穷的景致，村里更像桃源……她说你一定得过来，一定要过来！

我和她暑假并未见着，量黄山也不远，所以就应下来了。

来宏村之前，实际不知有这么一处地方；早先已到过黄山，却未巡游周边。看来缘分深重与清浅，全不在所料。

火车在近午时分到了黄山，汽车站离的并不远。我们一行三人还在找车，就听到又响又脆的招呼声：“走咯走咯，黑多多！”黑多多确实神来之笔，我们欢快地上了车。

黄山到黟县，不消半个钟头。歧路风光，起初并未留意，一般乡镇都能有这样的马路、这样的麦田和这样的槐柳。在我闭目养神之际，我发觉身子倾斜得厉害，原来我们已上了盘山公路。一时之间，我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所见。我靠窗坐着，却看不到路面，所见只有山！我怀疑我们在攀爬，在从峡谷中升腾！我怀疑我们就悬吊在丛林中，丛林中像人猿泰山那样在飞荡。间或我看到山壁一些岩洞，像打呵欠一样张着嘴巴；这又勾出了无限遐思，我在想，是不是有古民曾经穴居于此？我确确实实置身其中，山绵延水声悠远，确确实实我忘了自己在一个铁盒子里，心胸被这没有边际的绿意涤荡得清清爽爽！

中巴停靠。N君早已侯在车站，见到我们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抓到我就大步流星奔餐馆，这里饮食不需再添笔墨，倒是她很得意地从背包侧袋抽出她的玻璃茶杯在我眼前晃时，我很欣喜。杯中泡着几片绿茶芽儿，一晃一飘摇，茶色澹澹，很是喜人。她说这是“青山绿水”，后来知道，其实颐和园东路集市也能买到；只是当时，你会觉得此茶此山间，青山绿水，十分应景。

黟县折返一段路，才能到宏村，我们四人上了一辆三轮摩托。坐在车里看不到全景，所以索性和车夫聊天。N君会把她这几天的见闻翻出来，她说牛村、说马头墙、说这里的徽商首富，车夫时不时会补上两句。我问车夫能不能讲讲村志，他纯朴地笑道：“你们读书人要听的话，就找文化馆长嘞。”话这样说，那几天我们都没刻意去寻过这位神秘的文化馆长。

N的书法常拿大奖（很大的那一类），她给我刻过读书章，不过老是说要刻一枚更好的换回去。更好的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猜有可能很民间。因为她一路走一路趴到土墙上去摸那些刀刻的字，哇啦啦叫唤说很深的功底呀！这是一个特别容易膜拜的家伙！

我们当天就在他们班包下的旅馆里登记了，老板跟我说，北大语言学的队伍刚考察回去；看来这里还真有宝！下午我们放下背包，就往村后的深山走。实在不知道走了多远，因为道旁都是苇草，我不断地回味着在水一方。举目四望，山是亲切得很，随便哪一家屋后就站出来一座，足足把人乐死！当然，路上有竖着毛的狗，有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儿，他们都咬着要跟我们进山去，因为我们身上有相机，我想他们怕是很少照过相，所以端起来就连拍，N回家后很有心地洗出来寄给了他们。他们随了我们一段，后来被大人吆回去了，因为折回来时天色必定暗了。

两个钟头优哉游哉，少说也有五公里吧？反正我们看到了水坝，进而长驱直入，找到了水源。这一路我们爬过多少草坡呀，这一路的溪流，都是从这里淌出去的呢！……我坐在大石块上，什么都不想说……青山排沓，我觉得他们都在看我……我上辈子是不是一座山哪？或是一条河？这里的什么形态都有可能，我伸出舌头就能舔出暮霭的味道……

这一趟多少有些遗憾的，因为大家忙着玩，我自然躲不远。我一直揣着一门心思，隔天清晨出门，一个人过来！隔天，清晨，下雨了……N君看得很紧，我没有成行。

如果我能在这个地方住下，长命百岁清清爽爽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