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徽州夜雨徒步宏村斜里塔川

徽州夜雨 徒步宏村斜里塔川

南屏村的祠堂

塔川秋色正浓

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黟县以北十一公里处的宏村,月塘边妇人们纷纷出来刷牙洗脸,捣衣,洗刚挖来的清菜地瓜；男人托着一碗雪里红土豆丝稀饭,边逛边吃；两只花猫对塘水自恋发呆；月塘中央的大红鲤鱼刺啦啦一声跳出水面,据说是产卵季节；身边的阿婆说她家的房子在8分钱的邮票上呢。月塘中央有涌泉,北头进活水,水南泻到南湖里,水流汩汩,洗衣洗菜洗拖把并不防碍鱼儿的欢腾,月塘盈盈,蓄天地山水灵气,月塘弯弯,映星月马头墙。

宏村南湖,一大早就有几十个学生在画画,垂柳中南湖书院白色马头墙映在水里,拱桥残荷一片淡暖的金色。正是《卧虎苍龙》的开片第一个空镜,之后人物纷纷现出。俞秀莲正待押镖进京,恩兄李慕白修炼出关,悟到人生悲寂,于是牵马前来,托付青龙剑,欲淡出江湖。两人自有听风抚琴的白首之约。李俞两人的“塞上牛羊空许约”又是后话。

徒步从南湖开始,踏上乡间土路,走向斜里。方知皖南十一月头上才是金秋,路两边的青山点点金黄紫红,不到一公里就看到奇墅湖。水澹澹兮生烟,白云如玉带挂在山间,“玉带云,雨不来”,可以放心上路了。奇墅湖边有人在挖土堆石,那是修路的架势,后来在村长家得知果然是斜里村要买田修路,村民出入就方便了。另外明年徒步此路开始收费,人均五元左右,虽不算黑心,但徒步也要收费了,有点不知所措。

都说塔川秋色最美,徒步结束后才知,最美的是从宏村到斜里的那段。溪水汇入奇墅湖,冲出一大片丰沃的泽地,阳光暖暖烈烈地照下来,遍地粉色小花,指甲盖大小,绒绒地毯,迷了眼睛。牛马悠闲啃草,山上一路白茶花盛开,蓝色的浆果色调艳异,矮枝桑树一蓬蓬的向着太阳,枝头顶着一簇绿叶。乌桕通身明黄,转成正红,色彩驳杂,光线阴柔时也象是要烧起来,光线透彻时,更是片片蝴蝶展翅了。一个个小村庄青砖白墙嵌在林间,红透的柿子挂在枝头,有的甚至爬出了墙外。斜里又叫“烟霞里”,住在烟霞里的可不就成了神仙？！

从宏村到斜里有五六公里的路,有时沿着山路向上走,简直惊异于造物的完美,每一片燃烧的林子仿佛都是事先安排好栽在那里的,以便俯瞰,远眺时构成和谐画面的元素。俺以前在阿尔卑斯山下读书,秋日爱登高,远山拉开帷幕,也曾见此景,俺们的斜里海拔低一些,可丝毫也不逊色。

中午在斜里村长付光明家吃饭(误打误撞),一碗蒸咸肉用干椿芽作底,满桌惊艳。自家地里的青菜萝卜,甜糯的地瓜,让俺多添了一碗饭。村长名叫付光明,我最近去的几个村子姓氏都少见：岩龙村姓季,罗垟村姓麻,宏村的万姓,汪姓,南屏的程姓也不是大姓。

几年前去婺源没有注意,在这一带人家里有一种外形象木头浴桶或象小摇篮一样的取暖桶,每人坐一桶,半身没入,下有炭火网,说是冬夜看电视时座的,想象一下一家七八只桶在客厅围拢清谈,倒是发噱,幸好徽州人家客厅大,放得下。

走了十几公里山路,夜里回到宏村,饭后顺水闲逛到百年前南湖书院院长的德义堂,真真是读书人的院落,好个“池中藏月色,楼上放书声”。汪先生出门经商(徽人外出经商之风尤在),我要了杯茶,和汪夫人闲聊,知道些宏村旅游公司的内幕,也差不多是我回国这一年来看到的旅游业的通病：暴利的旅游业利益分配不均(宏村门票从55涨到80后,九,十两月门票收入1500万元,村民每年分到500元维修费),古建筑保护维修费用不足,景观地村民对厉害关系无发言权参与权。宗族关系(族长,头人,寨佬)的式微和新的官商牟利结构形成。

九时过,我从汪家出来,到月塘边打拳。夜的月塘寂静无人,点着一只路灯,那只花猫还在揽水自恋。可以听到汩汩的水流,闻到水的清甜微腥的气味,鱼儿跃出水面更是哗啦啦得刺破宁静,动静大得吓人。一套拳还没打完,天开始落雨,于是匆匆收势。路灯在十点熄掉,毛毛小雨急得转成瓢泼大雨,在水面上叮咚有声,好一宿徽州夜雨。